果不其然,自那日后,白露总是寻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回折腾她,不是说饭菜不合韦夫人的胃口,便是说送去南苑的点心不可口。
如此反复,夕缘从后厨到南苑,从南苑到后厨,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几趟奔走下来,早已是大汗淋漓,衬衣紧贴着身子,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但是这般折腾还不算完,待夕缘将重做的点心第三次送往南苑的时候,佛堂里只剩下白露一人,只见她气定神闲地坐在太师椅上,翘着腿,悠闲地嗑着瓜子,而地上落满了瓜子壳。
见夕缘送来了点心,白露便用眼神示意将点心放在一旁的桌上。
夕缘放下点心后,将要离去,却听见白露冷冷说道:“等等!”夕缘知道她又要开始折腾人了,虽这样想,脸上还是一片平静地问道:“白露姐姐还有何吩咐?”
“把这地上的瓜子壳打扫干净,还有,佛堂的凝神香已经用完,打扫完佛堂,你便去城西的鹤祥斋买些上等的凝神香回来。”白露吩咐着,“哦,对了,要在天黑前赶回来,夫人等着用呢!”说完,她掸了掸衣上的瓜子壳,冲着夕缘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知晓白露是故意刁难她,夕缘并没有与之多理论,只是一声不吭地打扫着地上的瓜子壳,内堂里传来一声声诵经的声响,韦夫人声音温柔,听着这诵经的声音,夕缘稍稍觉得有些心安,却又不禁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也只有听着佛经才可以抚平烦躁的内心了。
但由于地上的瓜子壳不少,有些还掉落在石砖缝隙之中,夕缘越打扫越觉得愤懑,心里不由得咒骂起祁一林来,是的,她不怪白露,要怪的就是祁一林,他何故要与自己说话呢。
都说红颜祸水,在夕缘看来,生得英俊的男子才是祸水,不仅是祸水,还是个害人精。
然而咒骂归咒骂,无奈归无奈,夕缘还是仔细打扫着地上的瓜子壳,好容易将佛堂打扫干净,她揉揉发酸的手臂,却瞧见屋外的天色渐晚,夕缘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急忙丢了扫帚,跑出佛堂。
夕缘快速地跑着,白露方才说要在天黑前将凝神香买回,可是天色渐晚,她想着只有雇上一匹快马才能以最快的时间赶到城西的鹤祥斋。
可是现下要到哪里去雇马呢,她想着还是找芸娘问问,偌大的将军府不可能连凝神香都没有,实在不行,再出府去,府中虽有规定,入夜后下人便不能再出门了,但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夕缘也只能偷偷出府了。
夕缘无奈地想着,谁让自己惹到了白露这个刁钻的丫鬟。
却在她跑过后院偏角所种植的玉兰花树下时,一个布袋子从天而降,打在她的手臂上,夕缘猛地停住了脚步,抬头望见了玉兰树上有个人影,夕缘蹙眉着,仔细盯着树上,想要看清那个人是谁,却见那人如飞鸟一般一闪而过。
夕缘感到不悦,心想怎么就那么倒霉,偏偏遇到这么多事,而又因自己身份特殊,在将军府中只能选择隐忍。
见四下无人,夕缘一嘟嘴,踹了踹地上的布袋子,尽显闺中女儿姿态,“都怪你!”布袋被踹到一旁,而包裹其中的物品掉了出来。
这是……夕缘定睛一看,掉出的物品上所书写的文字有些眼熟,惊喜地蹲了下来,拾起布袋仔细查看一番。
锦布之中包裹着一个精致的小布袋,袋子上清晰地书写着三个字,“鹤祥斋”,夕缘将布袋放在鼻下一嗅,再次惊喜地发现,布袋里所装的正是凝神香。
这香料大约是方才那人所留下的吧,夕缘虽不知是何人帮助自己,但还是在心里感激地道了声,有了这袋凝神香,白露便不会再瞎折腾她了。
入夜,将军府的后院就要下钥,而下人夜里是不能从大门随意进出,她白露就算是再刁钻,也不敢再叫夕缘出府。
想到这里,夕缘欣喜地提裙向佛堂方向跑去。
而在后院的一处僻静的回廊之中,一个男子背负双手,站立在黑暗之中,远远地望着夕缘离去的背影,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此时他的身旁突然落下一个黑影。
黑影在男子的耳边低声道:“主子,你安排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只是这回又这么放过她了?”
“祁辉,暂时不要动她,因为我还想要看看那个小丫头的能力有多少。”男子背对着黑影,脸上的表情隐藏在黑暗之中,然而黑影却能感觉男子语气之中带着一丝高兴。
“主子,我不明白,”黑影思考了一会儿问道。
“不明白什么?”男子转身,对手下笑了笑说道,心里却已猜到自己的手下是为何事所疑惑。
“主子,那女子如此刁钻,您又何必要留着她?”黑影想了想,问道。
“祁辉,这个世界最难以偿还的便是人情,而这个世界最无私和最自私的付出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祁辉听得出来,主子的话里带着各种无奈,他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男子的身旁。
夜幕愈加深沉,黑暗笼罩着将军府,风中带着玉兰花的清香,却吹不散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