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不管事的彭城长公主突然发难,萧南诧异之余,也只能老老实实应道:“已经定了亲,过了三媒六聘,总不好悔婚。”
彭城长公主:……
她错了,这小子属黄鳝的,根本滑不溜手。但是彭城长公主哪里容他溜走,直接就问道:“我做主,替你聘了三娘如何?”
萧南:……
他的这个嫡母,是觉察到了什么么?还是有别的打算?萧南一时竟乱了阵脚,也乱了方寸。
金色池塘里“呱呱”,跳上来两只通体碧透的青蛙,扯着嗓子与知了一较高下。
而百鸟园茂密的藤蔓背后,有人在阴冷的静室里睁着一双阴冷的眼睛,没有阳光和希望的所在,捱过一日,又捱一日。
不不不,三娘是不肯嫁与他的,他心里清楚得很,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彭城长公主说她来做这个主——这哪里是她能做得了主的事。莫说是她,太后都做不了这个主。萧南叹了口气。
他这怔忪的片刻,彭城长公主已经出了百鸟园。萧南忙跟上去,喊道:“母亲!”
彭城长公主笑吟吟看住他:到底少年儿郎,说到心上人,便是高冷如萧南,也把持不住。
萧南走得近了,却低头道:“母亲费心了……三娘子不愿意,母亲不要为难她。”
彭城长公主挑一挑眉。
她当然知道之前太后赐婚,结果却落到贺兰初袖头上的事,她还因此多少被取笑了一番,要正经南平王的女儿,三娘也好,六娘也罢了,少不得一个公主郡主的头衔,嫁也风光,娶也风光。
贺兰氏算什么,一个孤女,也敢进她的门第!
当时只道是贺兰氏用了什么了不得的心机手段,横刀夺爱——人人都道是如此,不然实在无法解释这段赐婚——只恨事情太隐秘,便是她在宫中的眼线人手,竟也没打听得出来,如今听萧南这口气,难道竟是三娘不肯?
那就奇怪了,三娘从前的殷勤,她虽然没能目睹,也是颇有耳闻,难道那个小女子心思变化之快,竟至于此?
一时只说道:“不是我自夸,我家阿南这样的人才,她还有不满意?”
萧南自然不敢把那些梦不梦的话说给长辈听,只道:“太后赐了平妻……”这算不算阿雪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阿雪是心高气傲,但是如果没有他与三娘的千里同行,应该不至于以为自己能压住她。
彭城长公主眼神一厉,又没了去,他不提,她倒忘了这茬。苏家那个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走几步,漫不经心说道:“三娘今儿已经年满十四,明后年就要及笄。南平王和王妃已经在给她挑人了,你要真无意于此,也就罢了,要是有这个心,母亲为你筹谋。”
萧南实在吃了一惊。
彭城长公主从前极少管他的事,更没有听说她什么时候看好三娘了。怎么听这口气,竟像是志在必得?这是个诱人的提议,萧南心里想,**到他纵然明知有不妥,竟也舍不得断然拒绝。
“不然……”彭城长公主慢条斯理说道,“阿南自个儿看上哪家娘子了,也可以与母亲说,毕竟男大当婚。”
萧南心里道,彭城长公主这口气,活像是满洛阳的名门淑女都尽他挑似的。他哪里有这个资格,要是由得他选,他倒是想选陆家的女儿。但是燕朝哪个放心,又哪个允许。陆家也不敢应的。
一念及此,忽地想起陆家竟送了两千部曲给三娘赔罪,奇怪,她要这些做什么。
他这里踌躇不语,彭城长公主斜睨他一眼,忽地喝道:“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说,恁地婆婆妈妈做什么!”
萧南苦笑道:“孩儿实在不敢做此奢望。”
他这话没有说透,但是彭城长公主自然就知道是因为平妻之事。他说得没有错,太后赐苏仲雪为平妻,那么这洛阳,除了贺兰氏,便纵是有小娘子看中他人才,也没有哪个做爹妈的舍得许嫁。
彭城长公主沉吟片刻,就听萧南说道:“孩儿幼时听过一种说法,说人出生的时候,月老会在手上,或者脚上绑一根红绳,一头牵着这个,一头牵着那个,不管这两个人离了有多远,就是天涯海角,累世恩仇,都会结为夫妻。没有这红绳的,就是、就是……相比为邻,也终无姻缘。”
他原本是想说朝夕相对,一想这样却是应了他和苏仲雪,硬生生改过来。
彭城长公主却听得勃然大怒。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打算着娶了苏家那丫头就算了?苏家那丫头能予他什么?能帮到他什么?她和他一样是吴人,在燕朝一无家世,二无财势,他原本就身处尴尬之地,娶了她,只能徒然再招惹朝廷猜忌,到时候他除了南归之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那个惹祸的妖精!什么见鬼的红绳o着人人都只绑一根,她绑了两根,萧永年绑了两根,如今轮到他萧南,也绑了两根不成!那些娶不成嫁不成的,岂不是月老偷了懒,竟连一根都没有绑?
她是不信这些鬼话的,她更不信,萧南还真只能娶了苏仲雪!
一时面沉如水,良久,却喟然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前儿进宫,听说太后叫南平王妃去郑家看看。”
她没有细说去郑家看什么,萧南已经脱口道:“郑家子弟脯。”
彭城长公主微微一笑。
萧南自知失言,忙补救道:“那也无妨,南平王想必会仔细斟酌。”
“南平王倒是中意崔家。”彭城长公主慢悠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