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做什么?
咸阳王想做什么?
贺兰初袖又想做什么?
三个问题排着队过脑,嘉敏不知不觉沉默下来。(..)咸阳王是太后的人,太后费尽心思,花了大笔的钱才把他从吴国赎回来,回京之后,又赐还他府第、爵位,咸阳王能在洛阳城里跋扈,仗的就是这个。
那么如今,他抱着贺兰初袖冲到皇帝面前来,意味着什么?
皇帝是明知道贺兰初袖在宫中所为,她和贺兰初袖已经撕破了脸皮,还把贺兰初袖送到她帐里来——虽然明面上理当如此——又安的什么心?
无论他们安的什么心,贺兰初袖孤身一人,既然是重伤,死在她的营帐里,他们又能说什么?
既然已经到这份上了,嘉敏默默地想,双手不知不觉按了下去,
忽听得外头又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脱口道:“既是表姐重伤,怎么经得起颠簸,但凡慢点,也好过仓促。”
帘子一掀,进来的却是白薇,嘉言解释说:“我怕还有什么事,留了白薇在——白薇,可是……他们送贺兰表姐过来了?”
白薇道:“是。”面上大有犹疑之色,嘉言问道:“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这里又没外人!”
“贺兰……贺兰表姑娘醒了。”
嘉敏:……
嘉言:……
姐妹俩对望一眼,嘉敏点点头,嘉言问道:“贺兰表姐醒了,可说了什么?”
白薇道:“她、她……”她看了嘉敏一眼,终于一跺脚,扛住嘉敏的眼神,几步挪到到嘉言耳边,压低声音道:“姑娘,贺兰表姑娘她、她喊了一声‘六娘子!’”
“她喊我作甚?”嘉言想也不想,脱口就说。
白薇急得汗都出来了——我的傻姑娘,这话怎么可以说给三娘子听,保不定就是三娘子和贺兰娘子串通的!
“后来呢?”嘉敏忽地出口问道,“后来还说什么了吗?”
“没……”白薇不情不愿地回道,“贺兰表姑娘说了这三个字,就昏过去了。”
昏得真真好……嘉敏冷笑一声:“表姐好计算。”
嘉言奇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嘉敏看了白薇一眼,这个小丫头虽然始终防着自己,也不是没有道理,就忠诚上,还是可取的。
贺兰初袖这句“六娘子”喊出来,当机立断昏过去,是不给人问询的机会。如果她进了她的帐篷,还能好端端活着,这三个字大可以解释是向六娘子求救,或者是她被凶手误当成了六娘子,或者是眼花把人看成了嘉言。
要是她死了,这三个字,足以在洛阳的流言里引起无穷无尽的猜测:凶手是嘉言?还是说凶手是嘉言派去的?
最低限度,嘉言在场?
南平王府这三个小娘子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恩怨……都可以出好几个话本了。
白薇以为贺兰是陷害嘉言,但是嘉敏知道,她威胁的是她。无论她如今和嘉言的姐妹情是真是假,这话自贺兰口中出,无论是流言还是在南平王妃的心里,就都和她这个做表妹的脱不了干系。
如此……还真不能让她死了——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可惜了大好时机。
嘉敏心里想着这些,回复嘉言却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要是表姐在你我帐里有个不测,阿言你可就百口莫辩了。”
嘉言:……
怎么她又躺了。
白薇反而微微一怔,这等话,三娘子怎么舍得解释给姑娘听?
嘉敏微叹了口气,门口传来婢子的问询声:“兰陵公主、六娘子,圣人嘱婢子送贺兰娘子过来,两位娘子可方便?”
“进来罢。”嘉敏道。
四个宫人抬着担架,领头的不是别个,正是小顺子。几个人放下贺兰初袖,腾出手来,给嘉敏行礼,嘉敏叫了他们起来,问小顺子:“圣人可有叫太医来诊断过,我表姐她伤得怎么样了?”
“有的,”小顺子答道,“王太医刚好在,给贺兰娘子诊脉,说是新伤添旧伤,伤得着实不轻,但是调理得当,性命倒是无碍的。”
“新伤添旧伤?”嘉敏奇道,“新伤如何,旧伤如何?”
“新伤就在肩上,”小顺子应道,“皮肉伤而已,未及筋骨,旧伤却在心口,只有毫厘之差……”
又叫跟随前来的小寺人转述王太医的详细论断,以及各种药物的内服外敷。
嘉敏心里想的却是这个“旧伤在心口”。倘若周城下了手,那是在中秋前后,也有小半个月了,既在心口,只有毫厘之差,莫非周城当时以为她死了?这新伤,却不知道是她自个儿捣鼓出来的,还是咸阳王——
又想:假定之前伤她的是周城,既在心口,她又如何逃出生天——实在她也命大。
这样想着,又把竹苓叫进来,打了赏,好生送出去。
帐里空下来,嘉言问:“阿姐?”
嘉敏却不瞧她,只笑了一声:“表姐还不醒来,是要三娘给表姐行针灸么,三娘手艺不精,这要不巧,扎到表姐眼睛里,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可就不好了。”
嘉言:……
好凶残的阿姐!
白薇更是小心肝抖了抖:三娘子对这个打小一块儿长大的表姐都这么凶残,她家姑娘……形势不妙啊,不成!等回了府,得禀报过王妃,给姑娘多加几个婢子……最好是会点拳脚的才好。
她这厢想着,榻上那人竟真的应了声:“三娘就这么想要我死么?”两个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看到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