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七娘何等灵省,听了这半句,又想起之前“永宁寺塔”之说,便料想是有贵人看上了郑侍郎,心里只管寻思道:这桩亲事是三叔亲自上门来说的,却作甚没有提起——连周郎都说这门亲事好?
忽听嘉敏问:“姐姐在周家——可好?”
原来嘉敏也是疑心,论理,去年永宁寺塔落成时候,崔家姐妹是否进京她且不知,周二郎是定然已经在洛阳的。当时祥瑞,目睹的人实在不少,周二郎没有理由不知道。除非是——
崔七娘脸色微变,垂首应道:“他对我还好。”
对她自然是好的,至于九娘——“她说郑侍郎风姿出众。”七娘又补充道。
嘉敏颔首道:“确实是出众的。”
两个人目光一对,彼此都心知肚明,周二郎十有**是想坑了这个姨妹子,且不论是碍着崔家还是为着自己。
七娘微微出了口气,明月已经欢天喜地回来,拉着嘉敏道:“三姐姐、崔姐姐,我们去那边投壶罢。”
嘉敏看住七娘:“崔姐姐要等九娘和十二娘么?”
崔七娘摇头道:“不必——留了流月在这里就可以了。”
原来这个机灵的婢子叫流月。嘉敏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该说的话她说了,之后,就不是她一个外人能插手的了。七娘是与家里闹还是不闹,九娘是听天由命还是自有主张——各人自有各人的命罢了。
郑三当然不是良人。
且不说他与太后这不清不楚的关系,不说他与李夫人不清不楚的关系,光说结局,还没有到乱世,至少洛阳还没有乱,他就被杀了——到时候郑家自然不会庇护九娘,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回崔家去。
然而对于崔家,嘉敏也不抱太多的幻想——李八娘已经是前车之鉴。
这乱世里,高门大族能够保持自己的门第,不就是靠着眼光,靠着果断吗,该的时候,该站队的时候站队,该断腕的时候断腕,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别说一个女儿了,就是多赔上几个,也算不得什么。
三个人往远翠亭去。那亭子却偏远,之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大约是与周遭并无草木繁花有关,就只有孤零零一个亭子,倒是摆了许多吃食,酒水,小玩意儿,供仕女们玩乐。远远就能听到喧哗和笑语。
轰然叫好声,也不知道是谁投中,可惜了嘉言没来——这点嘉言像胡太后,颇擅此道。
嘉敏正想着,才走近,就听一人懒洋洋说道:“不过是些投壶,皮影,素日都玩腻了,有什么趣儿。”
边上有人应道:“我倒有个别致的玩法,就是不知道大伙儿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