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言却道:“那我怎么知道——母亲神智不清楚,说要见太后,我不过是奉命行事。太后要是来也就罢了,要是不来,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可不能怨我。”
“那就更奇怪了,”周城尽职尽责地刁难,“王妃又不是自己没女儿,怎么叫你去请太后?太后可认得你?”
“正因为我不是王妃亲生的呀!”嘉敏说,“我不是亲生的才我去请,阿言是亲生的,自然要服侍在侧,万一母亲咽了气,不是最后一眼都看不到?太后没见过我有什么关系,太后还能不认得我这张脸?”
周城被她顶得噎了一下,见中年男子微微意动,赶紧抛出最后一个问题:“那要是太后问你,王妃得了什么病,你怎么说?”
“我不知道啊。”嘉敏越发理直气壮,“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知道母亲得了什么病!我年纪小,没经过事,又才进府,父王也不在,母亲这一倒下,府里上下六神无主,我都慌得不知道怎么好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打听是什么病!”
周城:……
之先他怎么会觉得,这姑娘是所有人里最怕死的一个!
“元嘉敏!”王妃是忍无可忍,怒道,“太后出了事,你能落得什么好处!”
“我也不知道能落得什么好处,”嘉敏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坏处。我没娘,阿爹成天不在家,在家也不管事,母亲和妹妹仗着太后,一个推我去死,一个甩我耳光,我猜,要是没了太后,没准我日子能好过一点。”
这样天真的理由,配上这样天真的一张脸,周城在心里默默给南平王妃点上一支蜡烛。
中年男子沉吟,镇国公府的女眷也不可能扣留太久,再久,镇国公府该起疑心了。南平王妃如今是摆明了油盐不进。倒是这个丫头,和继母、妹妹不和……她说的也没有错,元家是宗室,就算没了胡太后,南平王手里有兵,又怕过谁来?王妃的地位下降,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中年男子沉默的片刻,嘉敏像熬过了一万年。她唱作俱佳这么久,要是他还是不信她,不放人,她可就真回天无力了。
幸而,中年男子终于发了话:“阿蝶你陪她去。”
黯淡的光影里仿佛有什么动了一下,嘉敏没听到呼吸,只是脚边多了一条影子,淡得像一抹轻烟。
“没有母亲的腰牌,我也进不了宫。”嘉敏提醒中年男子,“周嬷嬷应该和你说过,母亲的东西,一想都是芳荇姐姐收着。”
腰牌很快到了手——没人敢不把王妃的命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