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枝在裴盛鑫床边坐下,淡淡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裴盛鑫细细地盯了一阵她那张越来越像宋欣的脸,满脸的皱纹都堆起笑容来,“像,简直是太像了。 [
陆南枝瞬间知道他所指,尴尬地低下头来,继而又缓缓抬起,牵着嘴角淡淡一笑,“是她生的,那肯定是像了。”
裴盛鑫听出她话里的不满,“小南,我知道你内心还有怨气,但是,当时的情况——现在我也不想解释太多,过去毕竟是过去了,说得再多也成了为自己辩护的借口了不是?”
“难道你就想着这样下去,连个解释都不给我吗?”
面对陆南枝的逼问,他愣神几秒,随后缓缓地别过脸去,“是啊,当年的我简直就是权迷心窍,一心想着刚上位不久,要做出点成绩来,想让你妈妈过上好点的能在大家面前拿出来炫耀的生活,不愿在那个位置上下来,所以就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把自己亲生骨肉都扔掉的事情,我是罪人!”
陆南枝不答,她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心情如何,既同情又可怜,可怜他,也可怜宋欣。
“那你现在呢?后悔了吗?”
“岂止是后悔!简直恨不能自己替代她做那毫无知觉毫无感情的植物人躺在床上了却残生。”
陆南枝冷嗤,“你若是想弥补,你就给我好好的活着,赶紧的起来,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废话,如你所说,你一直自私,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也还是自私,你以为你替代了她躺在病床上是伟大的行为吗?是不顾责任的自私行为,盛鑫需要你,君豪哥和君浩弟弟也需要你,特别是君浩,他一时间接受不了自己妈妈给爸爸下毒这种事情,你更要去安慰他,开解他,而不是一如既往的逃避。”
裴盛鑫转身过来,“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傻话,来,帮忙一下,扶我起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陆南枝顿了一下,疑惑上前。
“这些日子以来,我身子骨越发的不好,再加上这次中毒,怕是时日无多,我——”
“你不要对我说这些话!”陆南枝打断,有些生气,“你必须给我好起来!”
一边说着,眼眶里已经转着泪花,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与他接触这么些天,伺候他这么多天,她终究是因为体内留着他那浓浊的血液而产生感情。
他摇摇头,微微笑着,“其实我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当年中过一枪,战争,你知道的,在这里。”说着,他试图努力地摩挲了一下腰部。
“越是老了,这儿就越是痛得厉害,一日复一日,吃再多的药都好不了,当初的医疗设备太差,而我当年年少轻狂也太不在乎这些,根本就没有去看医生,最终就只有害了自己,再加上这些年来一直牵挂着你妈妈,成了一种驱不走的心病,经常酗酒,对自己的的身体不管不顾,在外人眼里,我是个强壮又伟岸的男人,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些都是泡沫,里面都是空的。”
陆南枝愣愣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心疼,还来不及叫他一声爸爸,他就已经苍老生病。
“所以,很多事情,你不如我看得通透,钟万丽这次是因为财产的问题给我下毒,虽说遗嘱还没有立好,我知道还有很多对我虎视眈眈的人,裴君怡不是省油的灯,虽说她现在对我笑呵呵,但是她在我背后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目前,她已经趁我不在公司这段时间开始四处拉拢势力,目的就是为了坐稳目前的位置,不让君豪那小子有机可乘。”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
裴君豪是他的心病,不能痊愈的心病。
“你真的不给君豪大哥机会了吗?”陆南枝讷讷地问道,本来她是不敢再提这个名字,但见他说出来,她便也大胆。
“不是我不给他机会,是这个小子自己放弃的!能怪我吗!”说到这里,他大声咳出来,听得陆南枝有些揪心。
“我向来知道钟万丽对他好,但是我想不到他们竟是那样的关系!他们说是在他进监狱前开始的,我竟被完完全全的蒙在鼓里!你说我上辈子作的什么孽?竟会生下这样的儿子,娶到这样的妻子!”
说到这里,他大口喘气,陆南枝赶紧上前去帮他拍背脊,“您别激动,事情都已经过去,再也挽不回,再说了,他们也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跟你坦然承认,人心难自控,对一个人的情感并非自己能控制,这点我相信你比我还明白。”
裴盛鑫叹气,“是啊,事情已经过去,我是这样想的,就当做偿还欠你妈妈的一部分债,心里面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毕竟是我让他从小就没了妈妈,失去母爱长大的孩子,多少有些恋母情结。”
陆南枝惊讶于他竟能想这么开,但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好笑了笑。
“你终于笑了,真的,你笑起来更像你妈妈,真希望哪天能再次看到你妈妈的笑,”裴盛鑫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了出去,陆南枝犹豫一下,也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他将她拉到床边,“有件事情,我想我应该必须要跟你说,我知道你不会答应,但是我想了一整个晚上,我已经做了决定。”
“什么决定?”
“我决定重新改遗嘱,我所有的财产,归你所有。”
门外,裴君怡的身子抖了抖,好像被点击一般惊颤,刚刚出门的时候,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虚掩上门,四下看了下周围,见没有人,就附在门边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