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夏夜总是晚的比较早,陈爱国他们吃完晚饭天就已经黑了下来,这时全村里都开始点灯了。
陈爱国的家在村子最后面,往前看去仿若一点点星光在黑夜中闪亮。照旧村里的小孩子会去村委会那里去看动画片,虽然改革开放已经十几年了,陈家村里有电视的还是没有几户人家。村委会里的电视算是最大的一台了。看完动画片便照旧会在村委会门口的场上,做一些游戏。抽陀螺,藏朦朦,斗拐,围城,像是丢手绢这样城里小朋友喜欢玩的干净游戏,这里是从来不会玩的。不玩到*点钟,浑身是汗是不会回家的。陈爱国他们自然免不了。吃完晚饭变撒丫子跑不见影了。
乡下没有吃完饭逛逛门消食的习惯,大家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啥好看的。再说白天一堆的事,早就累得头晕眼花了。此时家里有电视围着看一会电视,没有电视的不是早早冲个澡,然后给孩子留个灯留个门就睡了。要不就是搬把椅子坐在门口抽个烟,歇会气,在脑子里好好过过今年的收成和明天要干的事。
陈爷此时正搬把椅子坐在门口乘着夏末这最后的凉风,温启新坐在他身边。天上的星星闪烁,不用说明天又是个好天气。陈爷拿着蒲扇拍打着大腿,总有些蚊子想要在这丰收的季节也丰收一把。
“天上开始下露水了,要凉了。”
陈爷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嗯,在市里,像现在的晚上,还闷热的很,不像这里。水好,空气好。”
温启新道。他其实是喜欢乡下的,小时候爷爷奶奶没过世的时候,自己放寒暑假都是在老家过的。碧草,麦田,小羊还有老槐树,这一切都是自己最为宝贵和珍藏一生的记忆。
“陈爷爷,你原来是法医吗?”
温启新把心底最想的问了出来。
“呵呵,算是吧。”
“我一直想做个合格的法医,可是见的事情多了,发现法医也不是能完全伸张正义,有时候人死了,是自愿的,说出来死者家属一直都不相信。有时候死的人是真的该死,他死了,我还要把杀死他的人给找出来,绳之以法。有时候我真的很迷茫。”
温启新抬头看着漫天的繁星,每一颗虽然不尽明亮,但是她知道,每一颗星星都尽量燃烧着自己。即使烧完了,至少还有一抹恢弘长存世间。可是自己呢?法医这个职业越做越迷茫,燃烧着自己余下的生命,却不知道意义在哪里。真相有时候就像是另一种谋杀。古怪的事,它是合法的。
“我想知道法医到底是什么?”
温启新转过头看着身旁的老人,自己小时候每次有问题爷爷奶奶总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岁月带来的不仅是沧桑和皱纹,还有智慧。
“人有生有死,天理循环”
陈爷开了个头,很大。
“佛家讲其为因果,道家认为是自然地生灭。法医在古代叫做仵作,算是一种低贱行当。古代对仵作这一行很是敬而远之,因为死者为大,鬼神之说在以前大行其道,即使是孔子曰:“怪力乱神”也不还是称皇帝为天子?梦中斩白蛇这等古怪的事情还不是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所以说做仵作的人不是世代就干这行,就是鳏寡孤独,五命缺一的人。”
陈爷喝了口水,继续道:“而且几乎很少人知道仵作,还有一个别称叫做护尸人。”
“护尸人,怎么这么说?”
温启新好奇地问道,这种新鲜叫法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其实仵作才是后来的叫法,护尸人才是本来的叫法。护死者肉身,直至入土为安。所以这些人常常要跟尸体在一起,时间长了干脆就住在一起得了。以致后来的仵作也大都是住在义庄里。”
“电影里放的那些赶着僵尸的道士是不是就是指护尸人?”
温启新突然想到自己特别喜爱看的僵尸片,林正英大叔帅气正直的身影可是整整影响了她们这一代人。
“没看过。”
陈爷如是道。想想自己东奔西跑都三十多年了,哪有功夫看电影,再说在这穷乡僻壤的,下乡的放映队都不来。
“不过你刚才说赶僵尸倒是真的有,他们这帮人跟咱们不一样。他们叫赶尸人。”
陈爷眼睛渐渐没了焦距,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那他们厉害还是我们厉害?陈爷,你见过他们?”
温启新有些兴奋的问道。
“自然咱们才是正宗。见是见过,不过那已经是快四十年的是了。”
陈爷被温启新的话从新拉回了现实。
“虽然如今的法医几乎没有人知道护尸人的职责,但是我想告诉你,最重要的就是在一个“护”字上,你可别小瞧这个职业,为了保住这个护尸人的名号,历代的护尸人撒尽了鲜血。希望你能好好做好,不要误了先辈打拼下来的名头。”
陈爷正色道。
“护尸人不就是保护尸体吗?哪用得着抛头颅洒热血?”
温启新有些疑惑,难道尸体还打仗?
“不要看不起它,世间事世间了。其实争斗从来都没有停止。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了。”
“至于你的那些疑问,我只能说,真相是死者唯一生的希望,不管是王侯将相,老鸨龟公,戏子嫖客,恶人好人。还给他们一个真相,是护尸人的天职!虽然。。。。。。嗯?”
陈爷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又使劲嗅了嗅鼻子,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一股气势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