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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根据钟无水所说,这次出来是保密的,除了皇上无人知晓,怎的会一猜便中?
听完年轻人的解释,来人总算明白了一切,方才松了口气。
心想这大人考虑果真细致,连置之死地而后生都考虑到了,先前鲁莽还好没怪罪。
年轻人看了他一眼,儒雅地笑了笑,将其挥退。
他慢悠悠地倒着水,品抿着,眉头却不似刚才轻松,因为皱了起来,因为这一次,其实很多很多的东西,已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了。
那个城隍,已把手伸到整个焦兰郡来了!
啪!
杯盏被捏碎。
而他,对于这件事,才刚得知!
对方的心思、对方的谋算、对方的计划、对方的安排,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出乎他意料——头一次,竟然有人的作为,能够出乎他意料。
这说明,对方远远比他厉害,心思要多得多,而自己,似乎也没有受到对方多大重视。
看着沸腾起来的水,他重新冲沏了一杯茶。
茶盅内,琥珀色的茶汤纯净温和,点星茶叶碎屑急速飞卷,最终沉落盅底部。
一段思绪,仿佛随着这茶叶沉底,而从心底,慢慢泛起。
那年夏天,他离开了北邙山,离开了未婚妻入世修行,向来心思细腻的他,有着少有人拥有的善良和温和,可一入世,他就见到了人世间种种的恶劣狡诈,争名夺利,无声的战争,无形的刀子,世间就像一锅粥,简直一塌糊涂。
有坏的,也有好的。
他向来相怀广阔,不片面。
这游历。一进行就是过了十八年,他能缕缕转危为安,一来是靠着自己天生的细腻心思,机智头脑。二来是身边一直跟随着一个保护者。
十八年后,他回到北邙山,见到的却只是一片废墟。
原来若干年前,北邙已经被屠灭了,而凶手。正是这赫赫有名的白莲教。
白莲教有人得了秘典修炼,其中不得法之处,自然修炼得人模鬼样,他就凭借广博的知识指点这些人,从而走进了白莲教这核心之中。
往日里,看着天空,看着茶水,父母,爷爷奶奶,兄弟。姑姑婶姨,还有未婚妻的面容,笑声,话语,都好使昨天一样,历历在目。
可这些,如今都成了他的梦魇。
他做梦时,长长忽然醒来,面色苍白,脸冒虚汗。梦里家人亲友的诡异、惨痛、煎熬的面貌总是出现。这些,都在折磨着他,一日不除白莲教,他一日不痛快。他也一日日里,忍受着这样的折磨。
是的,他来了,他是为报仇而来!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为此,他在心中憋着一口气,对待白莲教。就像是亲人一样,毫无保留地坦承公布,因为总有一天,亲人的梦魇会和他们这些白莲教的畜生一样,都被他扼杀。
啪!
今天第二只杯子被捏碎,整个茶盅被捏成了齑粉,茶水四溅。
他现在做的,并不是要帮助白莲教,而是在一步一步,将这个邪教,推向死亡边缘。
这个日子,不会远了,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城隍神算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个城隍的出现,自己整盘计划都被打乱,如今,也不过是应势而为。
“城隍城隍……”他闭目仰头靠在树干上,阳光透过树枝的错落,点在他眼皮上,一个计划,在心中衍生。
……
在郡城西边,有一处阴凉坟地。
平日之时,这里凄凄清清,坟地之中枯死枝干上,黑色红眼乌鸦声音沙哑,荒凉的坟场之中,裸露黄土之上,野狗觅食窜行。
今日这里一大早,就出现了不少人在吹锣打鼓。
看上去是办丧事,可给人感觉就像是喜事一样。
一双妇人跪在一块坟碑之前,瓜果摆着,贡品放着,看其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以及个人的着装,似乎还颇有家世。
墓碑上写着主人名字,李九曲。
如今知晓这个名字的人或许少了,但是在三年前,凡在焦兰郡的人,十成十知道城南李家,凡是有耳朵的人,十成十知道李九曲这个名字,凡是有耳朵没瞎的人,那定然也看见过李九曲这个人。
李九曲,李大善人,生性豁达,人脉发达,与人为善,本性耿直。
焦兰郡城里面以前有句话,叫做人当作李九曲,交友当交李三缘。李三缘,是李九曲的小名。
这样一个人,这样家业偌大的一个李家,在两年多前,因为不肯与白莲教同流合污,当街大骂,大型反对之势,结果被白莲教加上官府给陷害而死,死之时,还死无全尸,死无葬身之地,碎尸在刑场,尸体差点被野狗叼去,无人敢问津。
到最后,还是李家花了大价钱疏通关系,最后却还是被白莲教阻拦。
直至李家答应白莲教,冒大不韪、被人戳脊梁骨的风险,拆了城中心的老城隍庙,建了道观供奉什么五方上仙。
可即便这样,白莲教为了威慑,为了面子,仍旧不许任何人敢去看坟。
也正是因为这样,白莲教在那次事件之后,方才站住了脚跟,虽没在明面上表露,可在整个焦兰郡城之中,只要有个白莲教道士说一,那就没人敢说二。
足可见气焰嚣张。
来拜祭坟墓的是李九曲的一双女儿,两人皆早嫁作他妇。
李九曲死,李家没落,树倒猢狲散,虽然这样,可是李家人日日夜夜都做噩梦,梦到李九曲血淋淋得站在眼前,责备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