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最经不起的便是安慰,原本可以一直固执的坚强着,却在亲朋好友乃至爱人的三言两语的安慰下,瞬间润湿了眼眶——韩悦亦不例外。她虽然是一贯的张扬跋扈的性子,自以为是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深闺富户的千金小姐,打小便是受尽了宠爱和纵容,何曾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所以韩太师关心的话才一出口,她立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伏在韩太师的身上痛哭不已。
“悦儿不哭,不哭啊!”韩太师轻拍着她的肩膀,又是担忧又是心疼的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瞧着韩悦抽泣不已,韩太师皱眉看向侍立在一旁的杏儿,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姐好好地怎么会哭成这个样子?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嗯?”
杏儿见状立刻跪了下来,不无委屈的道:“老爷,这不关奴婢的事啊!实在是……是……”
“是什么?还不快说!吞吞吐吐的!”韩太师厉声呵斥道。
杏儿吓得一个哆嗦,急忙把昨天夜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韩太师,包括赫连焱曾经说过的话,更是一字不落的说给了韩太师听。
韩太师闻言,立刻阴沉了一张老脸,满眼怒气的问道:“五皇子当真那么说?”
杏儿重重点头道:“老爷,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然您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随意污蔑五皇子殿下啊!”
杏儿是韩悦的陪嫁丫头,更是韩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心腹,所以她说的一定是实话,再加上韩悦并没有出言反对,便证明了杏儿所言的真实性。
韩太师冷哼了一声,眯眼斥道:“好一个赫连焱,当初要不是他诚意十足的向老夫求娶悦儿,我岂会把自己的心肝宝贝嫁给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如今他居然敢阳奉阴违……”
“父亲……”韩悦一把抓住韩太师的手臂,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含泪摇头道:“殿下,殿下他一定是被媚姬那个狐狸精迷惑了,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话来,父亲切莫当真啊!”
“傻丫头,他今日能说出那般背信弃义的话,日后便能做出抛弃你的事来!不过你放心,父亲绝不会让他有机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韩悦心下一惊,蓦地缩小了瞳孔,“父亲想做什么?”
瞧着她惊恐的模样,韩太师无奈的叹息道:“瞧瞧你,为父还没说要做什么呢!你就开始向着他了,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好了,我不会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不过是抽空找他谈谈罢了,让他莫要负你,否则我可不饶他!”话说到后来,已有些玩笑的意味。
韩悦单纯的以为韩太师只是说笑,却不曾想他是真的起了旁的心思——如果赫连焱能够真心对待韩悦便罢了,如果他敢辜负韩悦,那么他这个做父亲的就算豁出去整个太师府的未来,也会阻止他登临帝位!
赫连焱亦不曾想到,他那几句为了讨好媚姬的无心之言,竟然成了他夺嫡之路上最大的障碍之一。
真正的天罗地网悄然展开,无声无息的笼罩在了夺嫡之争的上空。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那个撒网的人,殊不知真正的幕后之人正端坐桌前,目光沉敛的笑睨着棋局中的变化万千。
岐王府的阁楼上,凤七寻盘腿坐在软榻上,素手执起一颗黑子,悠然的落在了胜负已然分明的棋盘上,唇角勾起一抹淡若云霞的浅笑,“我又赢了。”
臻儿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一丢,一脸颓丧的站起身来,气馁的道:“不玩了,不玩了,奴婢每次都输给王妃,简直都毫无悬念嘛!”
凤七寻轻笑着道:“你才学了几日的围棋,若是能轻轻松松的便赢过我,那我这么多年的围棋岂不是白下了?”
她说的是实话,如果要细数起来,她下棋的时间,怕是要比臻儿的年纪还要长。只是下了那么多年的围棋,却还是没有看破赫连焱精心布下的局,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啊!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布局的人是她,旁人都是她棋盘上的棋子,而与她对弈的——是俯瞰一切的上苍,是她发誓要与之一搏的命运!
臻儿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凤七寻,犹自不满的嘟囔道:“奴婢哪里有轻轻松松了?奴婢就是绞尽脑汁,也不够王妃动那么一点心思!这围棋啊,以后还是让王爷陪王妃下的好,旗鼓相当才有看头!”
凤七寻垂眸轻笑,浅抿了一口热茶,故作认真的道:“是啊,这对弈还是要实力相当的人,不然赢得太轻松的话,没什么成就感!”
“小姐!”
两人笑闹间,阁楼的雕花木门被人大力推开了,神色慌张的闵良匆匆跑了进来。他不仅没有行礼不说,还支支吾吾了半晌,愣是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凤七寻微皱起没有,眼神促狭的调侃道:“闵副将,你这般神色慌张的模样,莫不是讨债的找上门来了?”
闵良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似乎急的连组织语言都不会了。
这下凤七寻不急,一旁的臻儿倒是忍不住了,催促道:“闵大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呀?想急死人不成?不会真的是讨债的来了吧?这年头讨债的人,也真是够大胆的呀!这岐王府是什么地方,他们竟然也敢来?”
瞧着闵良被臻儿的话,给唬的一愣一愣的,凤七寻掩唇轻笑道:“好了,臻儿,你就别打岔了!岐王府堂堂一个王爷的府邸,怎么可能会欠人债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