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这才意识到失态,年轻的脸上微一红,不自然躬身一拜:“末将参见王妃!” 汉话极是流利。t/
我微微一笑:“这位想必就是国相之子、斛律单同将军了!”
国相斛律氏家族乃是早先被柔然征服的敕勒小国斛律王的后裔。
早年,柔然仗着其强大的军事力量,不断征服周边小国,并在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与当地的民族融合。
柔然汗国最强大的时候,统治之下的小国与部落达数十个,甚至还混杂了一些汉人。
当年敕勒国被攻破,斛律王誓与敕勒共存亡,杀尽身边人后又自焚身亡。
如今的国相斛律齐便是当年柔然大汗带人在滔天大火中,房梁即将落下的一刻将不满周岁的他抢救出來,并抚养成人。
于国于家,柔然是斛律家族不共戴天的仇人;而于他本人,柔然大汗则是他的恩人。
自柔然开国以來,征服周边小国无数,在内部实行统一的军法,千人为军,置将一人;百人之下,则为帅所领导,柔然虽是靠战争赢得天下,在内部却是效仿采取大梁国的典章制度,对所征服的部落与小国一律平等对待,鼓励民族通婚、官职平等选拔等等。
如此一來,柔然汗国官职等级相比较大梁虽是简单,却是人才辈出,來自各族各部落的将领不问出身、不分族种一视同仁。
亦正是如此,柔然才迅速崛起。
斛律齐作为柔然大汗的孩子,在柔然大汗的抚养下十几岁便追随柔然大汗南征北战,以其骁勇善战赢得柔然皇族的尊重。
柔然大汗对这个当年敌国的王子甚是看重,在其成人礼后将当年之事原本告之于他,并将一只长矛赐予他。
斛律齐大惊之下,面对既是敌又是父的柔然大汗,汗流浃背。
他颤颤拾起长矛,将长矛指向大汗,面对柔然大汗坦然的目光,他的长矛戳向了自己的左臂……以断臂为自己的不忠不孝赎罪……
柔然大汗驾崩,斛律齐便成为柔然汗国的国相,。
为两朝元老,为可庭大汗和如今的大檀可汗立下汗马功劳,成为柔然汗国著名的独臂国相,掌管柔然对内的政务及柔然的外交事务。[t]
这斛律单同便是斛律齐的最小的儿子,今年刚过二十,却是斛律齐四个儿子之中最令其看重的。
年纪轻轻便已凭其卓越的才能在宫内任兵部侍中一职,掌管王宫的安全及调兵事宜,深为大檀可汗的信赖。
只是自己与宫内素无往來,不知此次前來是为何事。
我让人给斛律单同看座,斛律单同面色微红,坐下后清清嗓子却是无话。
我心下好笑,开口道:“斛律将军方才对那株‘天逸荷’颇为欣赏,想必斛律将军亦是爱花之人!”
斛律单同回过神,腼腆一笑:“王妃见笑了,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家国为志,刀枪为伍,怎能学妇人在深闺摆弄花草,只是此花奇异,末将从未见过,故方才驻足多看一下!”
一席话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不禁微笑道:“此花虽名为‘天逸荷’,却系兰花的稀有品种,此花仅在大梁出现,亦是大梁皇宫的吉祥花卉,与‘玉梁’一样,乃是宫廷花匠十年之辛劳!”
“‘玉梁’!”斛律单同不禁有些好奇:“亦是兰花的一种么!”
“呵呵!”我示意斛律单同起身,一零级大神/19181/起走到摆放地密集又整齐的各色花草之中。
斛律单同边看边惊叹不已。
我指着几株已是绿色渐深的盛开的牡丹,对斛律单同微笑道。
“这便是‘玉梁’,此花早上泛白,如盈盈白玉;中午显淡绿,夜晚则是绿色加深,宛如翡翠,无论从何时何处看,都宛若层层美玉,此花乃大梁皇宫特有,故有‘玉梁’一称!”
斛律单同赞叹道:“都道大梁地广人稠,物产丰富,想不到竟有如此奇花,大梁人心思之巧妙,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斛律单同细细端详着“玉梁”,面上竟有些许痴迷。
静待一会,我浅浅一笑:“斛律将军今日來不会是专程与本宫鉴赏花草的吧!”
“唔……这个……”斛律单同回过神,又是腼腆一笑,露出一口皎皎白牙:“是末将失态,还望王妃恕罪……末将此番來,确是有事……”
我边听边与他慢慢踱到中厅桌前。
两个人在桌前坐下,芬姚上前斟上清茶后便悄然退下。
“斛律将军,现在无旁人……”
斛律单同点点头,面色顿时凝重起來,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与我。
我疑惑接过,火漆封口的书信端端正正的小楷“吾妻卿卿”,正是乌洛的手迹。
我胸口顿时一窒,心顿时不听使唤地“怦怦”跳起來,接过信封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抬眸问:“这是!”
“此乃一个时辰前,王爷遣人快马加鞭送來!”
“王爷他……还好吗?”我望着那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的娟秀字迹:“吾妻卿卿”,几乎都可以想象出乌洛执笔写时的认真模样,心底百转千回终是艰涩出口问道。
之前因孩子之事虽是对乌洛怨言满腹,百般冷淡;但当那日看到乌洛留下的书信,得知他已真正走上前方,踏上血与火的战场;想到这一战虽是志在必得,但烽火连天、刀枪无眼,心里仍是百味杂陈。
这才真正想到,自己并不是那么狠心绝情之人,之前所设想的与乌洛的种种结局亦随着他的披挂出征烟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