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洛多日來匆忙來往于王宫,时常眉间焦虑,思虑沉沉。
我每日便是替乌洛细心整好衣冠,一路走着送他出王府,每次乌洛上马车之前,都会转身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低低道:“等我回來!”然后再转身上马车,匆匆赶往王宫。
我则站在王府高高的朱漆大门外,一直到乌洛的马车飞奔过斜阳桥,消失在桥那端。
放眼望去,积雪消融后的天空有着别样的蓝,远山含黛,天际间有淡淡白云流淌。
漠北的风飒飒,依然有着肃杀的气息,偶尔卷起地上残败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走。
我裹紧风帽,抵御住这冬日里的寒风,直到乌洛的马车消失在视线里,我才转身走进王府。
百无聊赖之际,我所能做的唯有每日抚抚琴,写写字,即便心忧亦只能深埋于心底。
一边侍候的芬姚边替我研墨边忍不住提醒道:“王妃,这个字你都反复写了十遍了!”
我这才恍然回过神來,看着雪白的纸上泅开的团团黑墨,自嘲地扔了手中的笔,笔上的残墨溅到自己新做的雪缎长衫广袖上,星星点点如绽放的梅花,不觉失笑,所谓朝中政事,天塌下來亦有人顶,自己凭空烦躁个什么?
阿熙老远匆忙赶來报:“启禀王妃,有人求见!”
芬姚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笔墨,一边瞟着门外的阿熙:“什么人啊!大呼小叫的,越來越沒有规矩……”
阿熙听到,吐了吐舌头,忙放缓脚步,进门來先恭敬行礼后道:“王妃,门外有人求见,但是一直不下轿子,只让奴婢前來禀报!”
芬姚已将桌上东西收拾利落,插言道:“什么人这么摆架子,求见王妃还不下轿!”
阿熙已将手中信封双手递与我:“此人说王妃见信便知道了!”
我疑惑接过,拆开,來者不是别人,正是国师府许久不见的纳兰思思,纳彩珠同父异母的妹妹。
纳兰思思乘坐一顶软轿,虽是公侯人家所乘的那种四人抬小轿,但绝不是国师府的派头,來的如此隐蔽,又不露面,想必是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私密。
我示意芬姚传令下去,命來人将小轿直接抬入我的寝宫。
待小轿在寝宫前停下,鹅黄色的轿帘被掀开,一人蒙着面纱下來,环顾一下四零级大神/19181/周,便疾步进了中厅。
我方才见信的时候我便暗里思忖,这纳兰思思与纳彩珠虽不是同一母所生,但是姐妹情深,以前偶尔会登门看望姐姐,但早在纳彩珠被囚禁初始,纳兰思思便不见了踪影,听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说过,国师府的下人曾说过,纳兰思思小姐每日陪伴母亲,不曾踏出国师府大门半步,初闻心下亦了然,纳兰思思的母亲完颜夫人向來不喜纳彩珠,如今纳彩珠因行刺王妃大罪被囚禁,自然是完颜夫人护子心切,生怕自己的女儿与其扯上不清不白的关系。
只是这次,想來是纳彩珠病重的消息传到纳兰思思的耳中,纳兰思思忍不住了。
想到此,我微笑着看着眼前四处环顾的女子,从露出面纱的那双眸子我便看出此人是纳兰思思无疑。
纳兰思思四处打量确信无外人后,这才似松了口气般将面纱掀开,一张因紧张而苍白中略涨红的小脸便露了出來。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纳兰思思粉面未施任何粉黛,却是比上次更耐看。
见我不似有防范之意,纳兰思思亦镇定了下來,上前规矩行礼道:“纳兰思思拜见王妃!”
我心下诧异,这纳兰思思向來仗着恩宠,虽不是无法无天,却也不会将谁放在眼里,即便是上次來看望纳彩珠的时候到过我的寝宫,亦未有今天这样的礼数。
我上前一步虚扶一把,盈盈笑道:“纳兰思思小姐特意來看望本宫,本宫感激不尽,快快请坐!”
纳兰思气,转身在桌前坐下。
长窗被支起一角,外面的风吹进來,吹得中厅内的落地红绡轻移,亦吹皱了纳兰思思的眉心。
她心不在焉地执起眼前的茶盏,一手拿起茶盖轻拨了一下虚浮的青翠欲滴的茶芯便停在那里。
我吩咐芬姚:“这外面风大,纳兰思思小姐一路匆匆而來,将本宫搁在后厨房的暖胃粥端來!”
芬姚得令下去,临走将房门轻轻掩上。
纳兰思思这才将茶盏放下,张张口,还未说话眼圈竟是一红,勉强唤了一句“王妃,!”便哽住。
眼前只有一面之缘的纳兰思思仅一身白色狐毛滚边的淡粉色窄袖上衣,裙衫亦是同色喇叭长裙,腰身扣以掌宽的银色嵌流云纹腰带,并未如上次般着装隆重,且外面元月刚过,虽是晴天,却也挡不住漠北的寒风刺骨,纳兰思思连一件风氅也沒有披,可见來得匆忙,如今话未出口泪先涌,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心下诧异不免又添了几分,面上却不动声色。
按我现在的身份,虽是乌洛的王妃,亦是纳彩珠的敌人,恐怕更是国师府的眼中钉;即便抛开这些不说,纳兰思思亦完全沒有必要更沒有任何与我交集的可能,更别说是跑进我的宫中突然垂泪不已。
纳兰思思兀自哽咽不已,手里的丝帕轻拭着瓷白的脸庞,抽噎间秀眉紧蹙,小女儿家受委屈的模样甚是惹人怜。
我静静地等着纳兰思思平静下來。
许久,纳兰思思终于停止了抽泣,抬起头來,大大的美眸里一丝疑惑一闪而过,涩然开口道:“此番纳兰思思前來,惊扰王妃,还望王妃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