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伤害她!我挖!我挖!”穿着墨蓝色立领衬衫,后背印有团扇标志的男孩从土墙上一跃而下,先是抚了抚左胸口,动了动唇角,而后抬起右手掌心向上食指与中指缓缓伸出,慢慢靠近双眼。
止水,不要……
求求你,停下来……
求求你,不要挖眼睛……
男孩仿佛并没有听到她的心声,细长的手指深陷眼眶,指缝间溢出鲜血,掌心内两只三勾玉写轮眼布着血丝,两道血痕顺着清秀柔和的眼角流下,滑落脸颊滴在衬衫上,晕开一团墨染的痕迹。
他把眼睛挖出来了……
他竟然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了……
好恨、好生气、想杀人、想报复……
叮叮叮,枕边的闹钟声突然响起,还在做着噩梦的红发女孩蓦地睁开眼睛,灰蓝色的眼眸瞳孔微微放大,映出白灰色吊灯半圆的形状,好一会儿才缓缓聚焦。
又是这个梦,真的是烦死了。
雪奈扯了扯睡衣,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明明距离那件事发生已经过去一周之久,还总是梦见止水自挖眼睛的情形,难道是在心里留下了阴影?
擦了擦额前的汗,瞥了一眼闹钟,时针与分针恰好成平角。
才六点,再睡一会儿。
烦躁地翻身,拉紧被子把自己裹成蛹状,紧闭着眼睛准备继续睡觉。
可越是想早点入睡,大脑却清晰地浮现卷发男孩清秀的面容,耳边响起掷地有声好听的声音。
“如果这双眼睛能够换你安危,那么,我便换。”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不想失去你。”
——才不要你用眼睛换我的安危,那种事情才不会让它发生。
雪奈深吸一口气,闭眼抿唇,强迫不再去想被抓去做人质、止水为了救她自挖眼睛的一幕,在心中告诉自己那只是幻术,并不是真的。
这时,卧室外传来自家姐姐整理忍具发出的铿锵声,雪奈知道红发少女又要去郊外的自制训练场训练了。
明明已经是村内的精英上忍,早晨还起这么早去训练。
瘦瘦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越是想平静下来早点入睡,心情却越发烦躁不安,脑海里卷发男孩自挖双眼后,眼角流血的面容慢慢放大,近到仿佛能够看清指甲划破眼皮的血痕。
止水……
雪奈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睁开敛着水雾的眼睛,盯着晨曦洒落在窗台上的淡淡的光晕,咬了咬唇,猛地坐起来,拉过搭在床边的衣服快速套上,跳下床穿上拖鞋,一个箭步冲进卫生间,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手脚麻溜地整理好忍具,把忍具袋系在右腿外侧,拿起安静躺在桌子上的护额拉开卧室的门扉走了出来。
“姐姐,等一下我,我也要去训练!”见玖辛奈正在门口换鞋子,雪奈连忙边系护额至额前边跑过来。
“啊?你、你刚才说什么?”玖辛奈还在惊讶自家妹妹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并没有听清女孩的话,亦或是听清了大脑自动选择了‘听错’按钮。
雪奈竟然要早起去训练?这简直是比天方夜谭还天方夜谭。
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玖辛奈抬头看了眼含羞藏在东边山头、只露出一半的太阳,很明显并不是。
难道是天下红雨了?玖辛奈伸出手探了探,暖色的晨曦散落在指间,包裹着掌心发出淡淡的光晕,大晴天的哪来的雨。
“玖辛奈,雪奈是不是生病了?”水门看着正在跟卡卡西跑圈、累成狗的红发小女孩,细长的眉不觉蹙起,记忆里的雪奈可不像是个会早起训练的人。
“……我也不知道。”玖辛奈整理好忍具,重新将忍具袋系回右侧大腿,这才反应过来金发少年话中的意思,右手五指收紧捏成拳头状,亮晶晶的水眸横扫过去,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什么意思?”
“没、没别的意思……”玖辛奈生起气来,连三代目都害怕,水门连忙收起阳光般的笑容,换上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我的意思是雪奈这么早出来训练真是太好了。”
玖辛奈甩给水门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视线落在远处的红色身影,眉头不觉皱起来。
雪奈虽然看起来十分娇气软弱,实则是个倔强的孩子,这一点玖辛奈比任何人清楚。会抱怨会诉苦才正常,而像这般什么都不说,行为越来越反常却更令人担心。
雪奈左手的封印越来越薄弱,也不知道能够撑多长时间,山中家忍者虽对其记忆进行再次封印,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她早晚要知道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不知到了那一天,小姑娘又会如何抉择。
卡卡西到底是不是人类……
体力这么好,跑那么快……
雪奈再次被银发男孩甩下两圈后,膝盖一软跪坐在松软的泥土,呼呼地喘着气,大有撒手人寰之势。现在的她又困又饿又累,从未像现在这般想念过温暖的被窝。
真的好想回去睡觉……
算了,还是回去睡觉吧……
雪奈擦擦额角的汗,以手做罩抵在额前,眯着眼睛看向简直不能以人类来形容的银色人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古树林间,对比了下某迟到大王风镜男孩,感觉差距还真的不是一点点,怪不得琳更喜欢卡卡西一些。
又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撑着地想要站起来,擦汗时指肚不经意间碰触到左脸还未长好的伤疤,那日砂忍攒着苦无威胁卷发男孩的情形再次撞入大脑。真是不愉快的经历,那种事情已经经历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