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外面就下起了雨。
张寒时被滴滴答答的雨声吵醒,从床上半坐起身,点燃了一根烟。
隔着灰白的烟雾,他的脸模糊不清,有些淡淡的萧索。不过即便如此,张寒时仍然是个漂亮的青年,雪白皮肤,鲜红嘴唇,浅褐色的眼珠带着点异域风情。被这双眼睛盯上,总能让人联想起妩媚的波斯猫。他的眉毛、鼻子却又格外利落英挺,将那点绮丽风情调和得恰如其分。
就像一株热烈盛放的鲜红玫瑰,吸引着人的目光。
他半撑起膝盖,沉默不语,只是一口一口地吸烟。
相比张扬的外貌,他此刻的神情阴沉,大概是由于外头的天气,又或者……因为他又梦见了那个人。真是奇怪,梦里的叶初静仍像许多年前一样,他就站在他面前,可任凭张寒时用尽全力,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他只听见叶初静对自己说:张寒时,我已决定同龙俪结婚,我们分手吧。
那声音漫不经心,又冷又轻,不知为什么,梦里的张寒时却听得清清楚楚,就像他从未忘记过一样,明明……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不知谁曾说过,背叛与伤痕远比爱更铭心刻骨,也许说这话的人是对的。
他们七年的感情,终究成了一场笑话。张寒时以为自己全情投入,叶初静必然和他一样交付了真心,可惜转眼他就丢开了他,像丢一个终于厌弃的玩物,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回忆起往事,张寒时嗤笑一声,忍不住自嘲:看吧,看吧,当初爱得要死要活,天崩地裂又如何,放在心尖上的朱砂痣明月光,最后还不是变成一团被拍打在墙的蚊子血?污糟不堪得简直触目惊心。
张寒时收回思绪,决定不再去想,如今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继续被这些往事所困,那还真是庸人自扰了。吸了口烟,让烟草辛辣的气息在体内滋长,又长长吐出,张寒时把脸藏在这些暧昧的袅袅烟雾后。
房间的空调打得很低,微凉的空气接触到他裸|露的胸膛,让皮肤激起了细小的疙瘩。白色被单下,张寒时未着寸缕,他的ròu_tǐ如同他的脸一样,仿佛上帝之手的造物。仅仅随意抽烟的动作,便自成一幅画景。
吸完一整支烟,张寒时长出了口气,眉宇之间仍有萦绕不散的阴郁。他讨厌下雨。湿漉漉的雨天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这座城市却又总在下雨。
发了一会儿呆,张寒时干脆起床,进浴室冲了个澡,擦干头发,随便套了身衣服,就推开卧房的门。
“爸爸!”
刚踏进餐厅,小家伙张乐奶声奶气的童音就响了起来。
一把抱起啪嗒啪嗒朝他扑过来的肉团子,亲了一口,张寒时又拍拍张乐的小屁屁,掂了掂分量,“小胖猪。”说完,便又捏捏他肉嘟嘟的脸,十足的亲昵。
小家伙在张寒时怀里被逗得咯咯直笑,像条胖乎乎的蚕宝宝一样,扭来扭去。
“乐乐,快下来。让爸爸吃早饭。”一边有声音插了进来。是柳佳莹。他名义上的妻子。
“早。”
“早。”
两人客气地打完招呼,柳佳莹就将张寒时的那份早点摆到他面前。豆浆,油条,香菇菜肉馅的包子,都是最平常不过的中式早点。
“今天医院加班吗?”张寒时抓起油条咬了一口,就问餐桌对面的柳佳莹,“我答应乐乐要带他出去玩,如果有时间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
夫妻两人相敬如宾,平日里各忙各的,除非必要,谁都不会去干涉插足另一方的私人空间。医生的工作让柳佳莹忙起来经常早出晚归,所以张寒时特意提前询问了一句。
他刚说完,身边张乐这小家伙包子也顾不得啃了,不知道遗传自谁的那对乌溜溜的眼睛就眨巴眨巴,亮晶晶地盯向柳佳莹。虽然脸上写满了期盼,小家伙又非常乖巧,也不闹腾,也不缠人,只是看着。
“我没什么安排。”柳佳莹一笑,严肃冷淡的脸瞬间给人以一种舒适柔缓的感觉,笑起来和不笑判若两人。难怪被张寒时宠上天的张乐,一见她就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
“那好,我五点半来接你下班。”张寒时说。
……
吃过早饭,柳佳莹这位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女强人就匆匆出门上班去了。
张寒时将三岁半的小张乐送去了托儿所,回到家,又一头钻进书房,将新出炉的稿子完整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才将稿件发到了相熟编辑的邮箱。
这几年笔耕不缀,张寒时也算有了一些小小的收获,他并非科班出身,深知自己天赋有限,写的也不是什么传世名作,能有今天,不过是以勤补拙。
把邮件发送出去后,张寒时又打开工作用的企鹅,和另一位杂志编辑沟通聊了一会儿。然后,他关掉窗口,开始专心码起另一篇稿子。工作的时候张寒时总是非常投入,时间不知不觉一晃而过,等他停下来一看,发现已过了中午。
关掉电脑起身,张寒时为自己下了一碗面条。金黄的鸡汤打底,面条柔韧雪白,几棵烫熟的青菜,一个圆圆的边缘煎得焦黄的荷包蛋,再撒上白色芝麻和翠绿葱花,简单却香气扑鼻。
他的好厨艺,还有那些弹琴,画画,舞蹈,瑜伽的才艺,都是因为叶初静喜欢他才拼命去学,现在想想真没意思,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这些东西甚至远抵不上一块面包来得实在。
唯一还算没落下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