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为了让她满身满心皆是对楚家的仇恨,让她化身复仇的恶魔吗?
这是他自找的。
明明在她的想法里,她会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父亲,她也会让楚家成为大周朝里最鼎盛的世家。
可最终,她的所有想法,一个都还未实施,就已经被他无情的碾碎。
最后零落在地,连泥土都不如。
她最后再看了他一眼,须臾抬脚,便要离开他的身边,出了这间屋子找赵氏。
“云裳。”
感受到她要离开了,楚玺倏然松开捂着伤口的手,苍白的满是褶皱的手,此时全被鲜血所覆盖,他手指抓住她的衣摆,五指一紧,将她裙边抓得鲜红。
他力道极大,生怕自己这一松手,她就真的会离开这里,然后将整个楚家,给一点点的毁在他眼前。
他不愿意。
他不想看到那样一幕。
楚家是他的心血,是他奋斗了这么多年的最终缘由。
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方才让楚家走到如今这一步,他怎样眼睁睁看着这样快要到达他预想中的楚家,毁在她的手中?
“云裳,别这样,别这样做。”
他声音也是苍老,好似破碎的风箱一样,拉扯出嘶哑的声响:“别这样,这里是你的家,你不要毁了你的家,毁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家?
她的家?
楚云裳垂眸看他。
尽管他看不到,但他还是能够感受得到,她看向他的目光之中,是有多么的讽刺。
“我有家吗?”她嘲讽着道,“我什么时候有家了,早在十年前,我的家就已经没了,不是吗?”
十年前,莫青凉离开侯府的时候,她的家就已经没了。
所以,这里只是汝阳侯府而已,只是楚家而已,却并不是她的家。
既然不是她的家,她毁了又如何?
她又不心疼。
说完,她伸手提了提自己的裙子,便要挣脱他的手指,去将计划的最后一部分施展出来。
只有将计划全部施展开来,她最想看到的,才会出现。
“云裳,别这样,云裳,求你,云裳,女儿。”
他死死拽住她的裙摆,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仿佛这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样,一旦松开了,他将失去最后的一点机会:“云裳,求你,别这样,收手吧,是我对不起你,他们也只是听了我的话才会那样对你,云裳,你别这样,就算我求求你,你报复我就可以,你不要去报复其他人,更不要报复楚家,楚家若是毁了,就什么都没了。”
两鬓微白的老人面色惨白如纸,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溅上了些许血点,那鲜红的颜色映衬得他的眼睛浑浊无比,也映衬得他的表情破碎而又无助。
然而这样的无助,并不能打动他想要打动的人。
他只能听得他的女儿轻慢一笑,笑声不是小时候那般的稚嫩,却也是极好听的,带着点她这个人在这个年纪里特有的清丽:“你是对不起我,你的确是最对不起我的那个人。可是,你以为,没有你的话,他们就不会那样对我?父亲,你想多了,人就是人,本性在那里,容不得任何的理由来辩解。做过的就是做过了,说再多的对不起都没用。若不是我命大,我早该死了,难道你一句对不起,就能让我活过来?别说笑了。”
说出这么一番话后,她面容重新变得冷厉了起来。
而后手指狠狠一提裙摆,伤口还在流血的楚玺立时随之身体一歪,竟是歪在了血泊之中,抓着她裙摆的手,也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开来。
这一倒,楚玺面色更加惨白,刚刚还减慢了流血速度的伤口,当即血流得更多了,扎在他身上的银针,也是借力深深深入皮肉,刺激得他的穴道,都是半点作用也起不到了。
甚至于,这几根银针,不仅再也起不到减慢流血速度的作用,反而还刺激着他的身体,让血液流失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她见了,不知是出于何种态度心思,竟是又蹲下身来,伸手将他身上的银针,给一根根的拔出来。
旋即头也不回的反手,将羽离素身上的银针也给拔了出来。
不同于楚玺重新流这么多血,羽离素一直静坐着不动,尽管心绪因楚云裳的话掀起无数惊涛骇浪,但羽离素的伤口还是被控制得很好,血流得已经很少了,眼看着便真的能完全止住流血了,但楚云裳却将银针给拔了下来。
银针上染了不少血,她身上带了新的手帕,将银针擦干净收好后,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两粒药丸,一颗被她亲自递到楚玺嘴边,一颗则是扔进了羽离素的怀里。
“我说了,我不会杀你。”
她面色冷漠得好似小时候跟在楚玺身后,甜甜的喊“爹爹”的那个小女孩,并不是她一样:“我不会杀你,便也不会让你这么简单的死了。你先吃了这个,就算你流再多的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死。”
不仅不会死,就算是个最普通的大夫,随随便便包扎一下,也能将他的伤给治好。
这在神医谷里都是能排得上名号的救命良药,绝对不是虚有其表。
然而楚玺并不张嘴。
看那样子,似乎以为是毒药。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再道:“你不吃的话,等你晕眩到眼睛再也看不到的那天,你的身体,就真的没治了。”
闻言,楚玺微微转动了一下头颅,让自己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