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一支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千年古乐,从沉淀了不知多少史诗的汗青之中逶迤而来,甫一奏响,便是倾覆山河万顷,浸染江山万里。
笛声古朴清幽,同晚风在舞台上众位千娇百媚之中游走,犹如绕指柔,更如情人语,缠绕在人心上,恰是一场幽幽黄粱。
这是一场梦。
一场古往今来,都最是让人百转千回的美梦。
梦里有朦胧的光,有迷蒙的雾,更有那么一点浓浓豔色,仿佛盛开在天际尽头的嫣红花朵,带来丝丝缕缕清浅暗香。
暗香袭来,入鼻入息,入肺入腑,入身入心。
从来都知何为只闻声不见其人,如今却是只闻香不见其影,无数双眼睛迷登登的望着台上,却是不管怎样看,都只能看得清那重重薄雾里,一朵艳红的花,正在慢慢的开放。
开放了,露出精致的蕊,露出娇嫩的心,露出妖妖娆娆的胭红花瓣。
然后,一点点的靠近,一点点的到来。
迷雾千层万叠,有人素手芊芊,拨开这一道道遮掩。
手是融凝脂,指如削葱根。
细节造就整体,整体造就完美,此时这完美正慢慢出现,即将夺去今晚所有的光芒。
分明有着总共九十九位美人,正在那路两侧陪衬,让得这一条道路,被各种姿色所渲染,从而变得分外活色生香,没有真正能让人惊艳的绝代姿色,绝对无法镇得住这样的场子。
可偏生,这么多美人之中,那人从薄雾尽头漫漫行来,仅是那么一点豔红的色彩,便已将路边众位美人的颜色,给生生压了下去。
包括刚刚才出场,被人说是“大周最艳名妓”的兰仙子!
和那豔红相比,兰仙子所代表着的兰青之色,竟仿佛,有些太过索然无味,味同嚼蜡了。
现在,饶是兰仙子,都是在怔怔看着那很快就会来到自己身边的人,一双如画美眸,俨然是因着那人的朦胧身影,失了所有理智。
只能如此愣忡的看着,半点表情,半点声音,都是发不出来。
仅是这么一点影子而已,就有着这样让人惊艳的气度。
真不知,等其到来后,露出那容颜身材,该是让多少人疯狂!
就算是女子,怕也要为其无上容色而倾心吧?
便在这样的注视之中,那点豔红之色,终于是彻底出现在了兰仙子的视线里。
顿时——
好似赤红的夕阳陡然燃了半边天,骄阳似火,天穹变得赤红,大地变得赤红,兰仙子的眼睛,也是跟着变得赤红。
这般赤红间,那一抹燃烧最为炽烈的火焰,是世上最热烈的色彩,这样浓丽而缤纷的色彩,诱得她的心脏,都是不受控制的,开始激烈跳动。
她该……
她该怎样形容这个人?
倾国倾城?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好像什么都能拿来形容这个人,又好像什么都不能拿来去形容。
因为这些词语,赞人美艳也好,赞人绝色也好,终是有着参照物来进行比拟,方能衬托出是有多么的美丽。
可看清了这个人,兰仙子却是觉得,真正的美丽,并不是有参照物的陪衬,方能显现得出来。
而应是即便这个世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可这人仍是其中最动人的色彩,仍是最让人单单看上那么一眼,都要禁不住脸红心跳的绝代美人!
这才是真正的美!
好像世间所有的美都凝聚在这人的身上,所有的色彩都汇聚成那翩跹豔红,不需要陪衬,亦不需要点缀,简简单单这样一抹红,最是让人动容。
红色向来最烈,无需绿叶陪衬,便已然能压得过所有颜色。
更何况这样的红,还只是一身衣物而已!
这样艳,这样烈,真真似是一团赤焰,灼烧得人浑身血液,都要为之沸腾。
兰仙子的目光在这红色上停留了许久,方才敢朝着其余地方转移了去。心脏还在狂跳着,砰砰砰,砰砰砰,像是怎样也慢不下来一样,她却已经不想去管。
此时此刻,她只想看清这个人,究竟是有着怎样的容颜,才能这样恰到好处衬得起这样的红。
才能这样,毫无瑕疵,天下独此一人的,镇得住这样的红。
红色如火,如海,燃遍所有激情与热烈。
便在这浓郁豔红之上,三千青丝彷如浓墨染就,一根根皆是极尽丝滑柔顺,似是最缠绵的情丝。其间竟没有任何奢侈华贵的饰物,也没有任何复杂繁琐的编织,只普普通通一根红色丝带,松松垮垮的系住最中央的青丝,垂在红衣之后,浑然素色天成。
浓墨如瀑,随意的倾泻铺散,晚风吹开阵阵涟漪,柔软发丝便是随风而舞,肆无忌惮的彰显着没有任何束缚的畅快与肆意。
而后微微扬头,乌黑长发便随着这动作悄然动了动,似是划开浅浅夜色,这乌黑恍惚比夜色更加漆黑。
黑得亮丽却又动人。
看着这样简单又随意的打扮,兰仙子鬓边流苏轻晃了晃,贝齿也是禁不住咬了咬嘴唇。
她陡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饰物,尽管个个都是十分的昂贵,可和这个人一比,那些昂贵饰物,居然粪土一样,让她恨不得能立即丢掉这些沉重的东西,再也不要用它们来为自己进行妆点。
对比,高下立分。
乌发浓密似夜,是一场暗色之中谁都不忍拒绝的旖旎美梦。那乌发黑得惊人,那肤色便也是白得惊人,如玉如雪,是最好的羊脂白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