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楚云裳便走了,满腹心事的走了。
蓝月看她心事重重,身为丫鬟本不该多嘴的,却还是没能忍住,道:“秀?”
楚云裳摇了摇头,领着蓝月下船上岸。
目送楚七秀离开,此时已然是初具日后鬼军师雏形的青袍人转过头来,看了看那已经快要爬到中天的一轮曜日。
须臾,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再摇了摇手中羽扇,自言自语般的道:“北方达喇,南方诸国。若论狼子野心,还当达喇为先。达喇,达喇……”
他默念了几句,继而又是一叹:“但愿越王仍能驻守巫阳关,达喇此国,周某倒还真想要见识一番了。”
于是后日,海军启程北上,至北方港口,离船登岸,走陆路回京,宏元帝命东宫太子携文武百官于城门外接风。
接风入宫,得闻海战大胜,海盗尽伏诛,天子大悦,嘉奖完毕,不及设宴,三道紧急圣旨召刚自某地归来便懒得上朝的越王进宫觐见,而后当众宣旨,封越王为镇北大将军,率越军三十万,与周先生一同北上驻守巫阳关;封南阳王为镇南大将军,太子东宫为左副将,宣王为右副将,领兵三十万,南下驻守边疆。
如此,同为三十万,一个镇北,一个镇南,这朝廷里向来都是针锋相对的两个刺头,外带上当真是快要被逼得狗急跳墙的东宫,在同一场誓师大会后,一方往北,一方往南。
朝廷里里外外,皆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京城,没了这三人,要安分一段时间了。
……
风晚城距离懿都挺远,便是八百里加急,一来一回,也得十天左右的时间。
是以等到镇北大将军和镇南大将军各自率军离开懿都的消息时,七月,已经堪堪过去一半了。
消息传来,明明不论是北方的巫阳关,还是南方的边疆,那都是离风晚城隔着几千里远的,可整个风晚城,还是为此消息,震动了好几日。
说的也无非就是万一真的打起仗来,老百姓们该怎么怎么办,会不会又要民不聊生居无定所;商人们则是谈论,这仗要是打起来,是往北边去能赚多一点的钱,还是往西南去能大赚。
谈来谈去,零零总总,多也都是杞人忧天。
宏元帝下令,只是要两拨大军镇守边关而已,据说连要吩咐休养生息准备作战都没吩咐,摆明是要先观望一段时间,看看周边国家地区的反应,再做详细打算也不迟。所以风晚城里聪明点的人,都还是按捺着不动,没跟风;不那么聪明的人,则是已经要举家出城,或往北或往西南,准备去跟风大发战争财了。
但平民百姓们则还是该干吗就干吗,反正就算真打仗了,那战火也烧不到风晚城来。连最麻烦的海盗都已经被朝廷解决了,他们该出海就出海,该养家就养家,吃饱了撑的才跑去前线发财,是以风晚城还是和以往一样,安宁祥和,并没有像边疆某些城市那样产生动乱。
整个城市都是祥和的,那自然风晚城里许多人的生活也还是很祥和。
祥和到没事的时候,去趟茶楼里,点一壶茶,再点一盘花生米,听说书先生在那里说段子,听着听着,一下午的时间,也就过去了,平平淡淡,无风无浪。
今个儿茶楼里人很多,连说书先生也借着要打仗的风,说起了前段时间的东洋海战,说起了几年之前的巫阳关之战。
不过因海战是前两个月里才发生的,风晚城里人人都清楚,就连三岁稚儿也晓得海上的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坏蛋都被大将军们给打跑了,茶楼里许多人都是去过码头看战船的。是以说书先生说了段东洋海战后,便是惊堂木一拍,手势一起,说起了距今已然有八年之久的巫阳关之战。
“却说现如今的朝中大将,能与南阳王相提并论的,也无非就是一个越王。越王其人,冰雪琉璃,半方银面,着实是名不虚传。这几年来,越王虽已不再驻守巫阳关,连出征平定动乱都无,但巫阳关北边的达喇,却还是记着,八年前,那一场打了整整三年的战争,是多么的让达喇人心生畏惧,不堪回首……”
说起巫阳关之战,那不少人其实还都是知道的。
八年之前的冬天,越王少年领军出征,北往巫阳关,巧过黑水河,以破釜沉舟之态,在达喇的大草原上杀了个痛快,这才退回巫阳关,镇守大周北方疆土,未曾让达喇占据一城半池。
此后,再进达喇,再杀痛快,整整三个春秋,越王之名,委实是被达喇人的无尽鲜血给染红,便连那一条黑水河,据说那三年时间里,也一直都是呈现着赤红的颜色,尽是被血染遍,不曾褪色。
只等此番战事过后,两次杀进大草原,两次都是功成身退,达喇终于是被打怕了,越王觉得也巫阳关这里再用不着他来亲自驻守,这便班师回朝,从此远离巫阳关,开始在京城里当个人眼中闲散慵懒的殿下,而那一条黑水河,也终是在他离开了后,慢慢恢复了以往正常的颜色。
“……越王到得巫阳关那日,正是北方最冷的时候。朔风凛冽,风如刀割,五十万大军行走在巫阳关的街道上,竟是只能闻得马蹄声,别的其余声响,都是听不见!而那越王,少年大才,冰肌玉骨,如此寒冷之天,他却是只着一件单薄白衣,骑乘宝马从中走过,那一身卓越风采,真真是教人看上一眼,从此便是再也忘不掉了。”
巫阳关之战结束距今也已有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