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去斗篷,花雉将其随手挂在一旁。然后楚云裳便同他道:“去给三爷报信,让三爷派一辆马车过来接人。”
花雉对楚云裳素来言听计从,依言便出去传信了。如今楚云裳光明正大的将莫青凉从藏室里带出来,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得清楚,暗中多方势力彼此牵制,倒是不用担心从太师府传信给城南的楚天澈,可否会半途中被人劫走。
见楚云裳回来了,两个婆子齐齐松了一口气,低头朝楚云裳见礼:“七小姐,您可回来了!大小姐吵着要见您,奴婢二人根本拉不住。”
莫青凉听着,忍不住蜷了蜷身体,脑袋也是深深低下,似乎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她刚才的行为简直跟个疯子没什么两样。
“没事。”楚云裳走过去,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给她洗过澡了吗?”
“回七小姐的话,已经洗过了,刚才奴婢在给大小姐擦脚。”
“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两个婆子这便收拾了东西退下,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安静到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能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莫青凉肩膀颤了颤,嘴唇抿得死紧。
等楚云裳走到她身边,看她鸵鸟一样将脑袋埋进膝盖里,楚云裳觉得有些好笑,也不拉她起来,只在她身边蹲坐下来,双手环住双腿,静静看着这个已经十几年没见的人。
“你要见我啊。”楚云裳道,“我刚才在和太师说话,说完就回来了。我现在回来了,你怎么不看我一眼?”
莫青凉听着,头低低的,依然不抬头,也不说话,好像刚才那个发疯一样的女人,根本不是她似的。
楚云裳也不逼她说话,只坐在她身边,看她双手上的纱布被血染透,这才伸过手去:“把你的手给我。伤口又裂了,我给你重新包扎。”
楚云裳这一说,她才觉得自己的伤口果然很疼。这便抬起头来,于是楚云裳就见她额头上的伤也裂开了。
然后就听她小孩子一般,嗫喏道:“骨头、骨头也疼。”
“哪里的骨头疼?”
“骨、骨盆。”
原来莫青凉天生骨盆略宽,刚才从床上摔下来,摔到了水盆上面,恰好磕在那最突出的骨头上。
楚云裳没说话,只将她手上染血的纱布拆掉后,换上新的,脑袋上的也给换掉,这才伸出双手,置于她两肋之下,想要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莫青凉被吓了一跳:“我、我自己能起来。”
楚云裳正弯腰站在她背后,看她如此受惊,不由道:“不要逞能,你现在站不起来。”说着,手臂一用力,轻轻松松便将莫青凉给从地上抱了起来。
莫青凉吓得身体僵直,一动都不敢动。
楚云裳抱着她,因是在她的背后,她又不敢乱动,便看不到楚云裳此刻神态表情。只能感受到楚云裳抱着她身体的手臂,突然加大了力道,勒得她有些难受。
但她还是不敢动,半点挣扎都没有,只惊慌失措般的感受着那疼痛,像是生怕自己喊痛的话,楚云裳就会把她丢到地上去。
须臾便听楚云裳轻声道:“你有好好吃过饭吗?怎么这么瘦。”
体重太轻,绝对不超过七十斤。
再看她的身体,浑身上下都是皮包骨头,没什么肉,体重全是骨头。
楚云裳深吸一口气,眼睫微微垂下,遮住眸中光彩。
莫青凉答道:“不知道……醒了就吃,饿了就吃,管家每个月给我送两次食物,我放在那里,经常吃不完。”
楚云裳听着,想起之前见到的藏室。
那座藏室十分的阴冷潮湿,终年不见阳光。四面墙壁上被各种东西给划出各种痕迹来,很多地方都能见到干涸的血渍,而那血除了莫青凉,再无他人。里头也没有床,只有一张勉强可称之为床板的木板子,以及几床不知多久没有晒过太阳的被褥,另外还有一张堆放着各种食物的桌子,除此之外,还一个被隔离出来的小小的盥洗室。
除了这些,藏室里就没什么东西了。
楚云裳不再说话,将莫青凉抱上床,然后解开她刚换上的干净衣服,想看看她骨盆那里伤得怎么样。
见楚云裳伸手就要解开自己的衣带,莫青凉又是一惊:“你、你干什么?”
“你不是骨头疼吗,我给你看看。”
如莫青凉这种思维已经退化到如幼童这般的人,楚云裳身为医者,接触得不少,所以此刻对付莫青凉,简直是手到擒来,轻声哄了几句,轻而易举便解开了她的衣服,察看她的骨盆,果然突出来的那块被磕得青紫,这便找来药膏,轻轻涂抹上去,让莫青凉立即就感觉好受很多。
等把她衣服重新穿好,散乱的头发也整理好,楚云裳这才抱住她,脸颊贴上她的,感受着那缺少水分的近乎于干巴巴的皮肤,轻声道:“母亲,我们回家好吗?”
莫青凉听着,怔住:“家?”
她有家吗?
这里是太师府,这里不就是她的家?
“回我和三哥的家。”楚云裳再问了一句,“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