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鞋子。

于是你任由别的人为你将我踩平,让我成为和地面一样的色泽,再也回不到当初珍宝的模样。

这就是你,这就是你。

这就是你,楚玺。

你就是这样的人。

戏子无情。

可你比戏子还要更加无情!

而这样的你,是我的父亲。

是我的父亲,前世今生,你都是我的父亲。

我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我的血,却是继承于你。

我的五官,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无一不像你,无一不继承你。

我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是你赐予我的,我和你有着谁也无法否认的血缘。

人都说父女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他们今生是父女,上一个轮回便是痴缠爱恋的情人。

上一世太过相爱,所以这一世继续相爱,只是身份不同了而已,但那份爱还是纯粹的,还是一样的。

你是我的父亲,我自然也爱你。

没有母亲,我将你当成我的全世界那样的爱你。

我是鱼,你就是能够滋养我的水;我是草,你就是能够哺育我的土。

倘若没有你,倘若没有你。

一个没了娘的孩子,再没有爹,该怎么活下去?

我那样那样的爱你,我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完美,只因为你是我的父亲,我发自内心的爱你。

可,我以前如何爱你,敬你,如今我便如何的恨你,弃你。

是你……先不要我的。

是你先抛弃了我的。

是你。

是你。

楚玺,是你先把我丢弃的,是你先伤了我,狠狠将我心脏撕扯开来,随意的扔到最冰冷黑暗的地方,任由我身体里的血在那阴暗寒冷的角落里流干,取而代之是一副再没有血肉、再没有魂魄的躯干。

楚玺啊,是你啊,你知道吗,是你啊。

是你让我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是你把我逼迫到这样一个境地的。

我不过是个孩子,我不过是个渴求父爱的小孩而已。

我跟全天下的小孩都一样,年幼时候十万分的眷恋父亲温暖的怀抱,天塌下来,也有父亲在为自己顶着。

我只是这样,如此单纯、如此希冀的渴求着你予以我的父爱而已。

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你不给我,便罢,我得不到,也强求不来。

可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呢?

哪怕当初……

你能小小的看我一眼,我也不至于会掉进那样暗无天日的深渊里,从此被恶魔吞噬了所有的良心,恶魔把我变成了它的同类,让我和它一样,真的成为了你最厌恶的肮脏的存在。

是了。

你觉得我脏。

我也觉得,我真特么的脏。

脏得你更加厌恶我,更加嫌弃我,脏得我也不认识我自己。

脏得我手上的鲜血,再也洗不干净;脏得我身上的人命,再也数不清楚。

脏。

真脏!

楚云裳安静垂眸走着,眼角余光瞥见赵氏如履薄冰般跟在楚玺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再犯了什么错惹得楚玺震怒,她瞥见了,似是想起了什么,眼梢一弯,有着一丝莫名笑意,从眸底深处涌上来。

笑意莫名,诡谲而怪异。

难得。

好像上一回见到赵氏这样被楚玺训斥,是在十年前?

十年前,她不过才四岁,正接受着翰林院阁老以及帝师的双重教导,正是刚刚启蒙不久的时候。

虽是才启蒙没多久,但她继承着楚家和莫家的血脉,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已经拥有许许多多同龄人拍马也赶不上的头脑,楚家上下莫不是对她恭敬亲切,楚玺更是将她心肝宝贝儿的喊着,直把她认作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孩子。

可,就是那个时候,她正该因着嫡长女的身份,享受着父亲母亲的疼爱,兄长们的宠溺,以及妹妹们的依赖,偏生不知得知了什么消息的莫青凉和楚玺彻谈一夜,双双决定和离。

和离。

因为是侯爵世家,和皇室世代有着姻亲的,娶妻需要得陛下旨意,和离自然也需要。

于是,上秉给宏元帝后,宏元帝是深知楚家内幕的,十分理解莫青凉,果然批准和离。皇帝都批准了,莫青凉第二天就直接走了,什么都带走了,太师府送来的嫁妆、大理寺录案的卷宗、涉猎医学的书籍,全带走了,只留下零星的一些医术孤本,和一个孙嬷嬷给楚云裳。

至于后来的绿萼,以及蓝月蓝香两姐妹,是在此之后在孙嬷嬷的帮助下,楚云裳才收到身边的,暂且不提。

就说在莫青凉走的那个时候。

那一天,楚云裳至今都记得清楚,那天天色阴沉,冷风呼呼的吹着,她穿着厚厚的衣服,脑袋都要缩进衣领里,却还是觉得手足发冷,连眼珠子似乎也是凉的,露出衣领外,就会被风吹得结一层霜。

那时候是深秋,懿都快要入冬,冷得吓人。

这样冷的天气里,她的母亲站在侯府正厅之前,背后不远处是侯府大门,面前则是楚玺、赵氏、各位姨娘以及各位少爷小姐,一溜儿的人。

他们全都在看着她的母亲。

看连宏元帝都是赞不绝口的大理寺莫大人,一身和其闺名相同的青色服饰,烟雨漫天、甘露无痕的那种青,纯净、澄澈,带着点微微的凉。

她母亲站在青石板上,北风不停的吹着,吹得母亲脚边落叶旋转零落成泥,吹得母亲头顶上沉沉压着的乌云,也是愈发的低了。

整个天空,似都要随之倾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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