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第一次见到苏荣景是在她十四岁的时候。
她是吏部员外郎的嫡出女儿,吏部员外郎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官员,按理说她原本一辈子都见不到丞相大人的公子的。可偏偏那天就是那么巧,那一日是丞相夫人四十岁的生辰,而丞相夫人在她母亲过世之前曾经有过几次数面之缘,所以专门给她也发了请柬。
父亲刘建对这件事异常上心,以至于几年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的父亲竟然让人给她准备了一身极为华丽的长裙。
刘瑜心下冷笑不已。
面上却带着恭谨的笑容,“父亲,丞相夫人兴许只是偶尔想起了母亲,所以才会给女儿送了请柬,指不定明儿个就忘了,恐怕不用找这样大费周章吧?”
“你懂什么!”
刘建听到刘瑜说这样的话,当即就冷了脸,训斥道,“丞相夫人是什么身份?一品诰命夫人!能入的了她眼的人能有几个?她既然点名让你去,就是你入了她的眼!刘瑜我警告你,这事儿你必须放在心上,当做头等大事来对待。还有,到了丞相府要规规矩矩的讨丞相夫人的欢心,万一弄砸了,直接滚到田庄里,再也不用回来了!”
刘瑜静静的垂着眼睛,心下越发的冷。
这就是她的父亲,眼睛里从来就只有利益。
说起来她这个父亲也算的上个“人物”了,他是偏远地方来的一个小小秀才,到京城里来长见识的。机缘巧合之下和外祖父碰了一面,当时的外祖父是太医院正五品的院使,刘建知晓之后对外祖父大献殷勤,当时的他多会伪装啊,竟然能让外祖父看走了眼。
不但对他青眼相加,还有意把自己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他。
刘建就这样做了正五品的上门女婿!
外祖父柳原对这个女婿十分看重,在他跟自家女儿成亲之后更是拿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外祖父身为太医院的院使,在太医院做了二十多年的事,人脉也有不少,所以就用自己的人脉在吏部给他谋了个差事。
后来刘建就凭借着巴结笼络,溜须拍马竟然真的一路高升,坐上了吏部员外郎的地位。外祖父在他做到员外郎的时候就已经去世,而柳家也理所当然的被他这个女婿继承。
外祖父离世之后他的真面目就暴露了出来,原来他以前说的什么孤儿身份全都是假的,他在家乡有年迈的母亲,还已经有了妻子和一双儿女。
母亲柳氏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是因为刘建的原配妻子带着一双儿女找上门来!
当时母亲已经怀了弟弟,听到自己心爱的夫君竟然有妻有子大受打击,成天的以泪洗面,但是却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刘建自从外祖父去世之后对母亲就已然没有那么关心体贴,当他瞧见自己一双儿女的时候,直接就定了主意,把原配妻子张氏作为妾室纳入了府里。母亲是个十分通情达理之人,也因为她家里的情况比较简单,心地良善,不忍心那一双孩子受苦,所以尽管无奈,却也同意了下来。
不但如此,还让身边的人去了刘建的老家,把他年迈的母亲接了过来。
她哪里知道,就是因为她的心善,造就了她后来悲惨的人生。
祖母是个种田的老实人,到了京城之后对母亲倒十分的好,可是张氏原本是刘建的正妻,哪里能容忍自己从妻子变成了妾室。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手段。
母亲单纯善良,根本就不是张氏的对手,后来在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离开人世。
而张氏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这府里的正室夫人。而她刘瑜……也从原本的嫡女,变成了现在的嫡次女,多么可笑的事情!
刘瑜想着父亲的“能耐”再次在心中冷笑。
“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刘瑜轻福一礼,淡淡的道,“是,父亲,瑜儿一定会想尽办法讨丞相夫人的欢心。”
刘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低低的“嗯”了一声,“你知道怎么做就行,爹爹也在吏部员外郎这个位置上做了十多年了,还一点变动都没有。丞相大人统领六部,若是他开口了,爹爹就能平步青云了!”
刘瑜再次冷笑。
白日做梦吧!
竟然想让她去巴结丞相夫人,然后再让他受益?笑话!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丞相大人刚正不阿,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事情。
她垂头不语。
刘建见此便眯了眼睛,意味深长的道,“瑜儿啊,爹爹记得你也已经十四岁了吧,平常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也该议亲了,以前爹爹对你疏忽了,若是这次你好好办事的话,爹爹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刘瑜心中凉的厉害,这是在拿她的婚事威胁她?!
她面上露出惴惴的神色,忙行礼道,“父亲,女儿一定竭尽全力。”
“嗯!退下吧。”
刘瑜从刘建的书房中走出来,迎面便瞧见了刘建如今的正室夫人张氏往这边行来。她正要装作没看到离开,却被张氏一行人拦住了去路。
张氏变成正室夫人之后特别喜欢摆谱,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身边总是带着丫鬟婆子,众星捧月一般,可身上那一股子乡村的气息是怎么都挡不住的。
刘瑜被两个粗使婆子拦了下来,淡淡的抬头,冷眼瞧着张氏。
张氏一身大红色的锦衣不断头福字的褙子,下身一身绿色的长裙,头上簪满了金簪银簪和金步摇,她脸上打了粉,偏偏皮肤暗沉蜡黄的厉害,粉也不是什么好的胭脂水粉,打在脸上抹都没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