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的事情告一段落,在我俩赶回心理诊所之后,我意外接到了一位学长的来电。他是我读研时认识的,现在也在从事心理治疗的工作,不过最近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案例,所以想要让我转接过去,看能不能治好。
这种事情在业内时常发生,为的是避免耽误来访者的治疗。学长认为擅长催眠的我应该更适合对这个病人进行治疗,所以打电话问我,还说这件事很急。
我看了苏郁一眼,问:“接不接?”
她依旧低着头,“听你的。”
之后我觉得接下这个案例,一方面是为了治病救人,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苏郁能够尽快从道观的记忆中摆脱出来。
……
咨询室的窗帘已经拉上,整间屋子看起来有些昏暗,这让人更加容易放松下来。挂在墙上的音响放着郑在亨的《秘密》,是一首轻音乐,只有点点滴滴的钢琴声作为主旋律,这让人感到舒适。
在我的面前,有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眉眼非常没有精神,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男人。他坐的位置背靠着大门,这是属于来访者的座位。
而在咨询室一旁的长沙发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很沧桑的女人是来访者的母亲。苏郁则依旧坐在角落,背靠着墙,面对着电脑。
来访者叫陈兵,性别男,年龄35岁,未婚,本科学历,目前没有工作。他在三个月前开始做恶梦,梦里全是密密麻麻的眼睛,他因此睡眠质量急剧下降,导致社会功能受损,也就是失业。
按照档案的情况来看,陈兵已经去过医院检查身体,而且去了精神科,主治医生就是我的那位学长不过遗憾的是,药物未能让他的病情得到减轻,于是他的母亲选择寻找心理咨询师进行干预治疗。
我在档案中得到的关键词有,噩梦、眼睛。
“能不能详细说一下你的噩梦?”我试探着问道,因为这个问题很核心,而且可能引起陈兵的不适。
他始终低着头,在听到我的问题后终于开口说了话,声音沙哑且苍老,“我的梦境很普通,但是无论梦到什么,都会在一些角落缝隙出现很多很多的眼睛,它们全都盯着我……”
听着他的描述,我不禁有些感到毛骨悚然。作为一个看到密集物体就会产生不适反应的人,如果让我做这种噩梦可能反应比陈兵还要剧烈。
我说:“这的确是个糟糕透顶的梦,如果让我来承受非要疯了不可。”
陈兵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说:“现在我白天也偶尔能够看到梦里的眼睛,它们出现在任何地方,而且是突然出现……你明白我的意思,就是毫无征兆,明明是一团黑色的地方,却一下子变成了睁开的眼睛。”
我取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一个眼睛,问道:“你看到的眼睛是这样的吗?”
出乎意料的是,陈兵完全不愿意抬头去看画上的眼睛。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总是低着头,那是因为他不仅对忽然出现在任何地方的眼睛感到恐惧,同时对他人的眼睛也感到了恐惧。
这是一种泛化现象,他已经由对某种特定事物的恐惧转移到了其他方面,这将会极大的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
我能够体会他的感受,如果让我也生活在随时可能被吓到的环境之中,变成陈兵现在的模样是完全可能的。所以说,问题的根源在于,他为什么能够梦到密密麻麻的眼睛,那些眼睛代表了什么?
想到这里,我顺着思路问下去,“你看到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你从前见过它吗?”
这个问题起到了出乎意料的作用,陈兵虽然没有回答,但是身体却率先做出了反应。他开始不住的颤抖,一只手桌子上面不停的敲打,同时他的五官也开始抽搐。尤其是嘴角部分,他抿着唇,却无法阻挡嘴角不停的向上抽搐。
我赶忙说道:“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你可以不必回答。我的问题没有恶意,请你放松。”
这时候,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母亲终于按捺不住,一下子冲了过来,将儿子抱在怀里,不住的安抚道:“小兵不怕,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
总的来讲,和陈兵的第一次见面并不算愉快,这次咨询应该可以说是失败的。
在陈兵母子离去之后,我做到了来访者的位置上,让苏郁坐在咨询师的位置上。然后,我用双手交叉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沉默了许久,我开口说道:“陈兵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将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轻轻叩打着桌面,敲击的位置刚好和刚才陈兵敲打的地方一致。
苏郁怯生生的答道:“陈兵的面孔很干净,衣服也很整洁,单纯从外观看来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
我点头说:“是的,而且比起一般人要干净许多。”
苏郁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他的手腕上貌似有一道痕迹,不知道会不会是割腕留下的。如果是的话,这说明他曾有过自杀倾向,不过档案里并没有表示……”
真是想不到,她竟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我问:“如果你也做恶梦,你觉得有必要自杀吗?”
苏郁摇头。
我说:“事情不只是噩梦那么简单,让他自杀的应该是压力,梦里的眼睛只是压力的一种。”
苏郁疑惑道:“什么意思?”
“现在是21世纪,构建和谐社会。道德的作用越来越大,处处可见被道德绑架的人。我以前接触过一个病人,他有被害妄想,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