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婼随着唐嬷嬷去学管家,顾妍便跟着他学做生意。
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高价收购粮食,屯了几座小粮仓。
西德王一开始觉得莫名其妙,只由着她的性子去。
做什么事是一帆风顺的?撞了南墙,从此印象也能更加深刻,西德王当初就走了不少弯路,亏得柳家家底丰厚。足够他在这方面挥霍,往后这不是积累出经验之谈了?
可现在……
西德王啧啧了两声:“这天气,也有好多时日不下雨了,再这么下去。不说用冰,恐怕水源都成问题!”
这是要旱啊!
真旱起来,今年的收成可就不好了,粮食的价格又要“嗖嗖”地飞涨,如此一来。这屯粮屯得太及时了些!
顾妍淡笑着从账册中抬眸,“去岁初雪来得晚,又是难得的暖冬,今年的夏日极有可能会十分难熬,也是误打误撞。”
西德王又叹了好几声。
他该说什么呢?这小丫头简直就是个天才!
顾妍但笑不语。
这年确实会有旱灾,但所幸不是太严重,对燕京城的影响也不是太大,可对于西边来说,不止大旱,更闹蝗虫。
老百姓没有粮食。食不果腹,赈灾饷银层层剥削下来,根本起不到作用,这一年十分难熬。
到最后农民们被逼得没法子了,只能做起强盗,关中一带出了好几个流寇团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苏鸣丞带领的。
顾妍还记得在人贩子老窝里和她一起关着的少年,瘦得跟竹竿似的……却在后来,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大胖子。
尝过饥饿滋味的人都会明白那种煎熬。吃过了苦头,所以在条件好的时候,更要敞开了肚皮吃,苏鸣丞变成“胖大海”。其实不无道理。
屯了的这些粮食对于旱情来说杯水车薪,从根本上解决不了问题,不过发一笔财还是可以的。
这世上,想必也没人会嫌钱多。
顾妍已经能听到树上聒噪的蝉鸣了,盛夏来得这样早,有点让人应接不暇。所有人都是这种感觉吧?
燕京城因为国丧还需要再沉寂一段时日,宫里头总算太平下来了。
郑太妃和太皇太后都没有再多的动作,大约先前闹得太狠总要休养生息一阵伺机而动,魏都如愿坐上了司礼监禀笔太监的位置,甚至东厂也被他一手操控。
前些日子张祖娥来看她。
成定帝登基,百废待兴,张祖娥是既定的皇后,婚期大致是在明年的五月份。
天子成亲,礼服皆为定制,张祖娥只需绣一块红帕子,更多的还是学习宫廷礼仪,她进出皇宫十分方便。
“皇上身边那个大太监心术不正。”
张祖娥来看她时,说了这样一句话。
顾妍知晓她说的是魏都。
她问是怎么回事,张祖娥便道:“前司礼监禀笔太监魏庭,本来是要去定陵守陵的,却在出发前屋子走水,被烧死了。焦黑的尸体从废墟里被刨出来,面目全非,魏都就痛心疾首哭了一阵,皇上感念其一片孝心,大大嘉奖了他几句,准厚葬魏庭。”
顾妍没料到魏庭就这么死了,死得这么巧。
她一直觉得方武帝明启帝死得蹊跷,兴许魏庭是知道一些隐情的……可没来得及说,就永远开不了口了。
张祖娥皱着细眉,洁白绝丽的脸上是困惑不解。
“阿妍,我觉得那位魏公公哭得太假了!”
张祖娥说:“宫里头的公公们感情如何我不知晓,可我听说大魏公公的衣服还是小魏公公着人扒下来的……前一刻还是仇人,转个身就跟死了亲爹一般。”
她不喜欢这种两面三刀的!
张祖娥前世就处处和魏都作对的,她时常在成定帝面前说起赵高、张让之辈,期以警醒成定帝,可惜最后徒劳无功。
顾妍说道:“宫里头的人,鲜少有干干净净心胸坦荡的,但既然服侍在皇上身边,最起码也该是端正浩然。”
“正是这个理!”张祖娥连连点头,“因而我有劝谏皇上,可皇上一意孤行。”
实在是没法子。
成定帝对乳娘靳氏十分依恋,言听计从,靳氏说一个“不”字,成定帝就不敢点头。他甚至封靳氏为奉圣夫人,封靳氏的儿子、弟弟为锦衣卫千户。
成定帝还说:“那是朕的乳娘,孝字当先。”
真的可笑,成定帝连大字也不识得几个,却在这时候出口成章。
张祖娥叹息了好几声。
顾妍就没得可劝了。
九千岁的飞黄腾达是迟早的事,她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那是不是说,顾家那只百足之虫,也要绝地逢生了?
顾妍低着头一阵失神,直到一串叩门声响起,她才惊觉。
西德王打了个手势,顾妍乖乖起身躲到了屏风后面。
这时候应该是有管事来向西德王禀报一些事宜,他们约定好的,是西德王在外接见,而自己躲屏风后“偷听”。
来得还是老熟人了,是胡掌柜。
他见过礼,看到屏风后面黑黑的一团,了然地笑道:“东北一些物资拖欠了许久,本该是去岁隆冬就收拾好的,前段时日国丧,驿站尽都半开放,一直到现在才送来。”
西德王看过账册,都是些皮毛和药材。
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胡掌柜说:“年末时抚顺有一家人家高价收购粮食,家家户户放下本来应该交易的物品,用粮食去换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