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南汾赵氏十三代孙新勇,一生枉受先祖明训,枉读圣贤诗书三千,六年前吾在京中受人所胁被迫自请回归祖籍,后又被人勒令建船坞通商,并假借此名行贩运私盐之事。数年来,经吾手私盐之数无计,吾心甚是难安,日夜难眠。”
“半年前吾终是鼓勇提出辞官归于山林,喜获那人应承,吾心不甚欣喜,但时至今时今日,那人迟迟不予兑言,吾心甚是惶恐,不禁想起多年前曾听闻有关他人之言。”
“鸟尽弓藏,吾唯恐有一日也会落至此等地步,奈何全家性命皆掌于其手,不敢反抗却又心中难安!万般无奈之下,唯有留此书信一封于此碑前,明圣乃前朝万民所立,意乃赞前职之官恪尽为民,今将其留于此地,倘有一日此信被人察阅,则是天意如斯,吾自当赴黄泉以谢罪兮!”
安静的院内,读完最后一个字时,苏颜心中不由想起幼时孤儿院社工读的那个“树洞”的故事,理发匠知道皇帝长了一对驴耳朵,他不敢对别人说,自己又憋得太辛苦,最后朝着一个树洞吐露了秘密。
赵新勇同样也是如此,他没有勇气去掀开这丑陋的一切,却又被心中尚存的一息良知所折,所以才会痛苦不堪,才会在死前留下这样一封东西吧。
对于这样矛盾的人,苏颜只觉心中唯有唏嘘!
放下信,苏颜静静看向慕容濯道“赵大人信中已将一切言明,足可证明下官方才所言!”
慕容濯淡淡抬眼,无声一笑“那么你觉得,那个朝中之人会是谁呢?”
“下官不知!”
“难道颜大人心中就没有怀疑之人吗?”
“没有!”苏颜坚决地摇摇头。
其实她这话不假,这半年来她只顾埋头在南汾查案,且在知道慕容濯就是银袍妖孽之前她更是没有想到这些事竟会和京中的人扯上关系,所以压根就没有留心京中的朝局。
不过慕容濯这一问,倒是给她提了醒,也许有些事,她以前疏忽但现在得去了解了。
……
慕容濯眼神直勾勾地看了苏颜良久后,终是起身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笑声低沉“颜大人果然还是厉害啊,这才短短一日半就查出这许多事来,看来孤以前还真是小瞧你了!”
两人离的极近,近的苏颜都能看清他深幽目光中映出的自己身影,还有那暖暖的呵在耳畔的语风。
苏颜顿时觉得极度不爽,她不留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不敢担殿下夸赞!”
“这是你该得的!”慕容濯抬起身子笑道“颜大人这几日辛苦了,就请先回房歇了吧。”
“殿下,请问下官的同僚周宗是否可以同行?”苏颜问。
“自是可以,孤向来说话算话!”慕容濯朝霍凝拨了拨手指。
霍凝听令退下,不一会两个墨衣侍卫搀扶着周宗过来,苏颜见他虽然面色有些憔悴,但好在身上也仅有那日吐血染褐的一些陈年血迹,并未有新伤,心中才略定了些。
“若是殿下无别的吩咐的话,那么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嗯……”慕容濯点点头。
苏颜行了别礼后走到周宗面前,扶住他的手臂问“能走吗?”
“可以!”周宗哑沉着道。
“好,那我们回去吧。” 说着,两人相扶着就往外走去。
不过,刚走了两步,就听慕容濯在身后哦了一声,而后道“对了,孤差点忘了答应过,若是颜大人破了此案孤就赏他几个夫人的,宗池,快些去从燕州寻些貌美女子送去”
瞬时,苏颜身体从上到下都僵住了。
她慢慢转身,看着慕容濯言笑晏晏的脸,磨牙道“多谢殿下赏赐,不过下官娶亲这等小事就不劳烦殿下费心了。”
“那怎么行?孤说过孤说话从来算话,既然允了你的事那自是要赏的。”
“可是下官改了主意,暂时不想娶妻了!”
“那也不行!”慕容濯语中已隐有不悦“你可以不娶她们做妻,但孤说出的话从不更改,你且回去等着吧!”
“我……”
“你什么?”
苏颜顿时缄口不言,她知道此事再也说不出个理来了,只得尴尬笑着低应了一声后,转身拖着周宗快速离去。
此地不宜久留,有巨坑妖兽莫入!
……
苏颜走后,慕容濯走回软椅上继续躺下,刚躺下他就皱着眉嗤了一声,身子前倾以手摸着后背。
宗池见状过来问“主子怎么了,哪疼吗?”
慕容濯冷嗤一声,道“被一只气发疯的野猫偷咬了一口而已。”
宗池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慕容濯口中气的发疯的野猫是谁,不过随即狐疑的眼光从慕容濯脸上匆匆扫过。
视线转到旁边时,正好看见千五也难得出来,站在对面跟自己挤眉弄眼。
“把账册拿来!”慕容濯开口断了宗池还要再深究的念想。
宗池忙从屋内取了一本绿皮账册递给他,慕容濯瞟了不远处站着的千五一眼,随手接过一页页悠悠翻看起来。
“昨晚戏演的不错!”
此话一出,千五飞扑着过来,一把抱住慕容濯的腿哭道“主子,你就行行好,心疼心疼属下吧,那帮人。欺负我替您挡桃花也就算了,现在就连这种抢东西、大冬天掉湖里装死被人踹的事也都逼着我做,属下……属下实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你就去吧!”慕容濯一把拽起被他捏住的袍脚,顺带着道“霍凝,把你手里的剑给他,他要是舍不得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