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他们心怀鬼胎,颜鹤发才能活到现在。他们怕他杀死苏梦枕,失去近在咫尺的大功劳,被迫停下快艇,与他隔空谈判。谁能想到,苏梦枕根本不在他那只小破木舟上!
任怨细皮嫩肉的脸皱成一个包子,嘴角挂着未能吐出的唾沫。他想大喊苏梦枕在此,却已失去机会。而且,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白愁飞多次表示苏梦枕孤家寡人,必死无疑,那个杀人如麻的神秘人物又来自何方?
他看见苏梦枕的同时,听见了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
苏夜狂笑道:“你们这样的东西,想来杀苏梦枕,是不是白日做梦?”
她的笑声也像钢针,刺进旁人耳鼓,震的他们双耳嗡嗡蜂鸣。小艇为困住颜鹤发,以他为中心,围出一个圆形,互相隔着的距离并不太远,以便彼此呼应。
这恰好让她从一艘小艇上,跳到与它相邻的另一艘。她不必长出翅膀,就能御风而行,就像死神派出的使者,一艘一艘地搜刮人命。
任氏兄弟并未下令,也无力下令。到了这个时候,艇中人发现大家命在顷刻,不约而同地行动起来。一半人划船逃走,由于慌张匆忙,速度远不如正常时候。另一半见黑衣人凌空扑来,惊慌万状,走投无路,跳水逃生,噗通之声不绝于耳。
两者均犯了大错,忘记湖中的拦江网尚未完全清除。苏夜并非真正的龙王,仅仅打断了颜鹤发附近的网子,剩下大半仍在原地。于是,小艇缠在网里,游水的勇士直冲入网,惊叫着去解身上束缚。
很快,叫声越来越稀疏,越来越微弱。这些人武功尚不如发梦二党的成员,无人能在她手底走过一招,转眼惨死当场。二十一条小艇,四十二名官兵衙差,竟无人得活。最远的一位游出超过十丈,未能逃过身后暗器,与同伴共赴黄泉。
苏夜站在艇里,仰天长笑。长笑声未绝,她已回到颜鹤发船上。
这下子,颜鹤发都感觉毛骨悚然。他眼见黑影闪电般逼近,下意识朝旁边让开,给她让出一块空旷位置。苏夜足尖触地,纤腰一弯,如同老鹰捉小鸡,顺手拎起趴在地上,蚕蛹一样蠕动的两兄弟。
她精通医术,对人身诸般弱点了如指掌,故意要他们多受痛苦。可这点疼痛,怎比得上他们喜爱的挖眼、剥皮、抽筋、断肠?他们折磨反对权臣的忠臣侠客时,从不知什么叫手软。这一生中,他们最爱听的便是人犯的哀嚎惨叫,可惜临近人生终点,只能听自己的叫声。
任劳的头被强扭向她,看见她冷酷绝伦的眼睛。他的恐惧到了极点,若非被她提着,早已软倒躺下。不过,他毕竟六七十岁了,于危难之际大声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你要替苏梦枕出气,去找白愁飞!去找蔡太师!何必为难替人办事的小卒?”
苏夜一愣,哈哈大笑,笑道:“好理由,你到了阴曹地府,向阎王说吧!”
刹那间黑光大盛,倏出倏收。任劳胸腹一阵凉意,撕裂痛感接踵而来。他经验极为丰富,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扯着嗓子大叫,叫声已不像人类能够发出来的。
他上半身从乳下至肚脐,被她一刀剖开,露出肚腹中的内脏。苏夜轻轻一推,把他推进湖里,任凭他疯狂地挣扎嚎叫。
任怨神情扭曲如恶鬼,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力气,拼命想要挣脱她的手。他总算聪明些,用更大的声音说:“我们不想杀苏梦枕,只想把他活着带给太师。太师惜才爱才,会给苏公子好处。你应该去杀白愁飞,这……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苏梦枕安静的像是死了,不催促也不阻止。颜鹤发仍瞪着水里的任劳,不敢相信他就这么完了。世界这么大,没人能帮他。
同一道刀光,同一处伤口,同一声水响,然后才是不同的惨叫。鲜血一丝一缕地飘出,染红了四周湖水。两人随波浮沉,脏器正一个个被湖水浸透。
惨叫声中,苏夜很勉强地笑了笑,随即转向颜鹤发,平静地说:“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