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拒绝尼惠晖的提议,并不算容易。
首先,她说的全是板上钉钉的真话,并未虚言哄骗。闲云道人珍爱这个女儿,自然乐意向她述说三佩的神奇之处。十几年来,三佩兜兜转转,成为教派冲突中的导-火-索,始终未能聚到一起,也就无人拥有比闲云更多的经验。
其次,她态度极为诚恳,不顾四大金刚就在旁边,也不顾此事将如何收场,直截了当地建议合作。她所要求的报酬亦很少,都用不着苏夜替她谋杀孙恩,只需让她在旁看看,亲眼证实洞天福地或天心仙门的存在,她便心满意足。
她对洞天佩真相的渴望,压过了她为竺法庆复仇的心思,使她作出几近荒谬的行动。这并不代表她昏了头,只能说明她重视三佩之谜,超过任何一件事情。但她今日面对的不是燕飞,不是刘裕,而是更加老练深沉的苏夜。
苏夜短暂思考后,按捺一瞬间的心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准确地说,如果她答应了,才叫鬼迷心窍。她们两人萍水相逢,一分钟前尚在生死相拼,所以她不可能全盘信任尼惠晖,更不会在研究三佩时,允许受害者的妻子留在身边。
尼惠晖固然容貌过人,风姿卓绝,具有无可抵御的致命诱惑力,却对她没有效果。倘若燕飞获得三佩,也许会因为尼惠晖的软语相求,答应完成她的心愿。但现实就是这么无情,偏偏是她而非燕飞拿到了它们。
最重要的是,江凌虚已把能说的事情说的七七八八,并无太多隐瞒。他甚至告诉她,尽管闲云道人武功冠绝江湖,修为傲视当世,仍然无法成功。每当他强行把心佩塞入孔洞,那地方便传出惊人的反震力,把他震成重伤。以他的深厚功力,也只能一年硬塞一次,次数倘若增多,便有性命之忧。
换句话说,所谓三佩合一的经验,无非是强行凑到一起反被炸成烟花,然后下一年再重复一遍,谈不上对后来人有什么启示。如果说,闲云痛定思痛,留下一本书,名叫《论如何从震荡性内伤中快速恢复》,那她倒是乐意读一读。
她衡量利弊后,给出否定的答案,不去理会尼惠晖深切的失望,不再拖延时间,用堪比来时的速度,头也不回地投向荒野深处。
燕飞出现之时,她说等她拿到了玉佩,会去边荒和他们再见一面。如今他们肯定很忙,忙于用竺法庆的死讯对付弥勒教。她在这种时候忽然现身,可能会群策群力,得到一些启发,但更可能分了他们的心,抑或在实验性的三佩合一中,使燕飞和旁观的其他人身受重伤。
这并非她愿意见到的场面,也缺乏这么做的必要性。
另外,她隐约有种预感,那就是三佩和龙纹玉佩确有密切联系。她离找回龙纹玉佩仅有一线之隔。尼惠晖承认洞天福地的存在,令她持续想起那扇青铜巨门,和巨门前方的石台。直到这时,她霍然意识到,说不定石台上显示的“洞天福地”,指的不是玉佩空间,而是青铜门后的东西。她打开巨门之后,方能一览真正的仙家奥秘。
这个想法令她有点兴奋,产生了久违的冲动感。幸好边荒集外,尽是无边无际的荒郊野外,虽无高山峻岭,也有不少丘陵、石山,以及顽强生长的野草和密林。她走了没多久,便找到一个入口相当隐蔽的洞穴。她进入洞中,将入口完全闭紧,盘膝打坐,开始恢复自己损伤的元气。
这一运功,一直从上午延续至日落天黑。夕阳沉下地平线时,她陡然睁开双眼,感到全身再度精力充沛,视黑暗有如白昼。这个土石洞穴中的阴影,全然阻挡不住她清明锐利的视线。
一切正如她所想,没有人找到她,亦没有人试图寻找她。燕飞效率够高的话,弥勒教徒估计已看到了竺法庆丧命的证据,正陷入疯狂状态。尼惠晖自身难保,见她没有合作的意思,估计不至于硬凑过来,总要把弥勒教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再谈其他问题。
她轻轻挪开堵住洞口的草团,向外瞥视一眼。外面满地霜白,铺满了轻纱般的皎洁月光。四周仅能听到虫鸣之声,找不到半点人类存在的痕迹。由于已到夜晚时分,清晨燃起的黑烟早就消失了,喊杀声更是绝无踪迹,显得尤其安详宁静。
在这种前提下,弥勒教的崩溃愈发残酷,好像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只有他们开始倒霉。但她也好,她认识的所有人也好,均不会为此感到遗憾。她把脑袋探出洞口,面带微笑看了一圈,又悉心感应,确认周围无人,又重新缩回洞里。
这个洞穴乃是天然形成,范围不大。成人能勉强挤进来,转动行走就有点困难了。对她的体型而言,倒是相得益彰。她静修养气时,把三佩放在旁边,全程不加理会。此刻她行功完毕,顺手拿起它们,托在掌心仔细端详。
天地双佩的锯齿严丝合缝,不必费力便可凑成一个完整的圆形,留出中间空缺处,也就是有人说的“天心位”。空缺形状和心佩完全一样,却比心佩小了一点点。把心佩随便塞一塞,肯定塞不进去,必须先把空缺扩大,或是心佩缩小,才有可能达成合一的目标。
她盯着它们,江凌虚的叙述再度在耳边回响。她听说闲云道人的不幸遭遇时,还稍觉好笑,认为他何必非得自讨苦吃。这时候,她切身体会到三佩的吸引力,也彻底明白了他的做法。危机感在她心中迅速攀升,与它一起上升的,还有跃跃欲试的好奇心。
天地佩一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