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巨大的差距,他用什么方法来弥补?当他长到宋必图和邢人万的年纪,他能有二人今日之成就么?人有而我没有,他能而我不能,这在自负的少年看来,是无比屈辱和不可想象的。
陷入沮丧之中,胡炭便张耳如聋,浑没听到庭中众客都在说些什么,许多声音嘤嘤絮絮,只如盛夏时的飞虫,浮游在耳外,并不入心。直过了片刻之后,偏院门口晃进来一个人影,用打雷般的声音喊道:“谭汶成的弟子在不在?!徐雁亭的弟子在不在!葛长生的弟子在不在?!”
姑侄二人都被震醒过来,看见一左一右两边梅花树下都有人站起来答话:“在!我们是徐雁亭的弟子。”
“我们是溪山派的。”
“何谦的弟子在不在?”门口那人又说了几个名字,不一会又有一桌人站了起来,听他们回答,好像是“金刚刺”姚补之的亲友,胡炭惊讶的看着门口那汉,年约二十三四,看服饰并不像是赵家庄和蜀山的弟子,四方脸膛,眉飞入鬓,看起来颇具威武之态,也不知叫起这么多人意欲何为。正惊疑间,忽然听到对面西院里,也有人在大声叫喊:“有没有姚补之的弟子?!有没有徐雁亭的弟子?!……”
这一声声叫喊,直如静夜猛击锣鼓,粗暴的声音搅破了席上喜庆,整个前庭都被惊动起来了,花池周围坐着的,都是赵家庄的重要客人,多是各派掌门首领,众人纷纷离座,持杯四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一霎间,嘈杂的声浪传到各处,两旁厢房门窗接连打开,房舍内饮茶的客人也都听到了异响,一拨拨的走出来探听张望。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走水了吗?”
叫喊声此起彼伏,吵杂混乱,连起来听,果然真如夜间房舍走水时的场面,通往后院的过道上,演武场内,处处都有人在嚷叫,着急寻找徐雁亭、姚补之等人的亲友。
因事起仓促,赵家庄的仆役弟子这时也都惊住了,呆在原地,不知如何应付。傅光远两次想要令人去拉住喊叫的人,却又一再犹豫,因为这些人并非外来之敌,而是院里席上来贺寿的客人,虽然这般当众大喊未免不敬地主,失于礼数,但赵家庄是何等身份,岂能因此便为难他们,恪于待客之道,也不好用强去阻止。
“大师兄,怎么办?”四师弟尉迟良问师兄。傅光远迟疑了片刻后,几经权衡,他到底拿定主意,先遣人去劝止他们,请过来问话。他隐隐猜出此次躁动与何事有关。
“四师弟,五师弟,七师弟,你们带人过去,把他们好好劝住,不过千万不可动粗。”几个师弟喏了一声,领着下人,展动身法朝各喧哗处跃去。
从听到“谭汶成”这个名字起,凌飞等人已经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只是喧哗者谋划周密,计而后动,凌飞宏愿诸人也无法可想,众老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坐在原地静观事件发展。
回到东院,这时落梅之下已经站起了四桌人,后一桌起来的是“雷霆连环”张客的弟子,听门口的汉子又一连串的报出几个名字,似乎都是江湖上颇具名声的人物,秦苏和胡炭靠近听见,约摸也像是曾经听闻过的样子,却不知被点名的这些人物与门口这汉子究竟有何干系。正暗自琢磨间,忽然听那汉子喊道:“寇景亭的弟子在不在?!”
“在!”秦苏胡炭两个冒名者全没想到自己也会被人叫到,如被针扎一般,同时跳了起来,胡炭先一步喊道:“在!在!我们是寇景亭的弟子!”
“徐安的弟子在不在?”汉子并没有看他们,又喊完了最后一个名字,见再没有其它人应声,便向立起的众人说道:“你们的师傅被人打伤了!性命危急,跟我来,我们一起去讨个公道!”
“哗!”
这句话惹起了满院惊呼之声,不惟伤者弟子情绪激动,与事无关的几桌客人也纷表诧异。姚补之的弟子们呛啷啷拔出兵器,红着眼喝道:“在哪里?!我师傅在哪里?”一个豢养师甚至激动得当场呼出豢兽,青烟散处,一头体型庞大的斑斓猛虎出现在饭桌之上,低沉咆哮着,坚硬的花梨木饭桌也被压得吱咯作响。“是谁干的?!快告诉我!”
众中也有冷静理智的,走上前来抱拳问话:“不知师兄从哪得来的消息?这是真的么?为什么我们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我师傅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呢?”
听到怀疑的声音,先前头脑发热的几人也开始恢复清醒,转而质疑此人的来历:“对啊,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未敢请教,师兄师从何派,怎么称呼?这个消息可靠么?”
那人冷笑道:“我是流星剑派的弟子,有人给我们传讯,说我师傅易秋琴,跟诸位的师父一起,在相州被奇案司的捕快打伤了,人现在就躺在赵家庄的后院,你们愿意相信,就跟着来,不相信就留下。”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定主意,可是不一会,一个哽咽的哭音便揪紧了众人的心:“师傅!师傅!”溪山派的一个弟子先哀哭起来,“师傅肯定是出事了,要不然……今天的宴席他决不会不来!”
“就是这样!我一直就觉得蹊跷,怎么到现在都见不到师傅的人影!”离秦胡二人不远处,一个紫衣汉子拍着桌子大叫道。众人恍然皆有同感,想起自己的师傅从开席至今仍未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