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江州果然言而有信,从那日后,每天都要提着礼物来看望胡不为.秦苏初几日还谦声道谢推辞,让贺江州佯嗔假怒的几次责怪后,便不再多说了.胡炭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贺叔叔,因为每次他来,总忘不了给小娃娃带些好吃好玩的物事.眼见贺江州谈笑风生,豪爽诚恳,常常不辞辛劳,一同照顾胡不为.秦苏对他的好感也兴日俱增.她看得出,这人是真心对侍她们的,一次胡不为被热风浸袭,鼻涕不止,贺江州恰巧正在边上,竟然面色不改,亲自用手为他揩清脸上污物.这件事大获秦苏好感,终于把戒心都撤消掉了.以后再跟贺江州说话时,也不象以前那样的有问才有答,言中必致礼.如是者六七日后,贺江州已成厢房中熟客.每日过来串门走动,秦苏也视之为平常.贺江州心中暗喜,知道自己已经坎对了第一步了,心病俱去,又变回到从前那个能言善道的贺江州了,现微着而知人意,对付秦苏更是裕如.平和的日子,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和无心人的默受中又过去了一些.小暑过后,进入大暑,天气愈发热了.贺府上下都换上了新的消夏衣裳.贺老爷子没忘了做客的三人,着仆役给他们送来几套绸衣,秦苏得的是两件细青布大袖衫,两条不同色的碾绢纱璎珞褶裙,鞋袜罗巾不提,胡不为父子各是两套月白绸衫裤.秦苏很高兴,帮胡不为沐浴过后,装扮一新,老骗子坐在太师椅上,面色白中透红,几缕长发垂胸,须发乌黑,隐隐有了当初一点超凡脱俗的风采.秦苏又是伤悲又是欢喜.想起年前旧事,恍若迷梦,少不得又有一番酒泪感慨.贺江州被他老子触发了灵机,趁此机会大肆采买,大包小包,什么妆镜头带,胭脂水粉,一古脑儿都买来送给秦苏.又千方百计,要引诱秦苏出门去玩,但秦苏挂念着胡不为.执意不肯离开身边,因此数度未果.花花公子哪肯就此甘心,秦苏要是不肯出门,他的勾引大计可要搁浅了.于是一计不成,又生出第二计来.这日早间,秦苏刚给胡不为喂过粥食,忽然听见门外走廊脚步声沓沓,贺江州兴冲冲喊着跑进来:”哈!喜事!喜事!胡大哥要有福了!”秦苏转过睑.惊讶看他,问:”什么大喜事?””我在外面见到一个道人.叫卖几颗白色珠子,说是可以拿酒送服,最能培固元气.对魂寒体怯之人非常对症.你说,这珠子对胡大哥不是个宝吗?”秦苏又惊又喜,忙问道:”啊!那人呢?他现在在哪里?””还在外面.”贺江州喘了口气,答道,”我当时听他一说,就赶紧把他拦下来了,让他在酒楼里等着,我回来跟你报过讯.””跟我报讯干什么!?”秦苏跺脚急道,”直接买回来不就成了?万一被人先买走了呢.那胡大哥岂不是……岂不是……吃不着了?!快!快!你快跑去跟他买回来……对了,他要多少银子?”秦苏说着便要掏出包里的盘缠.贺江州拦住她,笑道:”你别怕.我把他藏到酒楼里面去了,好酒好肉招待着,别人谁也见不着他.””只是那道人顽固得紧,说什么灵物只济有难人,他存身方外,不为求财,只为结缘,我跟他说家里有失魂的病人,他却怎么也不育相信,所以我回来找你,你对胡大哥的病征比我了解,说不定他相信你的话.”秦苏还在犹豫,贺江州却拉住好的衣袖向外就走:”哎呀,别想了,再晚人就跑了!”秦苏不由自主的跟他向外急走,一边说:”等等!等等!让我先安顿好胡大哥……””不要安顿了!”贺江州头也不回,对她说:”我已经叫下人来服侍他了.””什么?”秦苏还未明所以,听他向门外喊:”你们快进来吧,好生伺候胡大爷.”外面四个婢女齐声应答.推开门扇,端着水茶面巾等物鱼贯走了进来.秦苏哪料到贺江州竟然准备得这么周全,一时无话可说,只想:”他怎的……连人都叫好了?”也不疑有他,不说话了,跟他跑出门去.”你们小心照顾他,可别出什么差错!”贺江州吩咐过后,拉着秦苏向外院急走.过中庭时,他眼睛一转,忽然想起一事,停下来.让秦苏在原地少等,他自己却又跑回厢房,把还在睡觉的小胡炭也抱了过来.秦苏问他:”怎么把炭儿也带出来?””炭儿在家里憋得久了,趁这机会,悖该让他出来透透气,小孩子本来就好动好玩,可别让他呆得傻了.”秦苏听他说得有理,便没作声.小胡炭一听说姑姑要带他去吃炸糕糖豆,更是睡意全无,一迭声的欢呼叫好,让秦苏更加无以反驳.三人迎着朝日前行,向城中秦淮走去.从贺家庄出门,北行半里路,便是通街大道.宽阔的长街上,商客云集,喧声震耳.眼下才不过辰牌时分,便行走处熙熙攘攘,已有瞧不尽的人山人海.金陵六朝古都,?花繁盛之地,盛名岂是虚致的?天何况现在正处乱世,江宁府偏要一地,就如同世外桃花源一般珍贵,各处的武人纠夫,商贾游士莫不争相前来.秦苏让贺江州拉着衣袖,在人群里寻路前行,听着嘈杂的人声,一时恍生隔世之感.三人左拐右拐,住北行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淮河边的一座酒樱前.见青幡旗上几个头大?字”青琴酒楼.店首排着两排官灯,图画内容悖尽是古代美人韵事.”秦苏如知道青琴不是古代一名绝色女子之名,见了油招,还在寻思”这酒楼起的名倒是很别致,敢莫这酒楼的掌柜爱色成痴,是以取这店名来明志?忽听见店里娇呖之声传来.两名明艳少女上来请安迎客,敛容道:”公子万福,小姐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