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突然袭来的刺痛,将索维兰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的左臂上,略显干涩的皮肤似乎被滚烫的烙铁灼烧着,浮现出一枚亮红色的印记。伴随着微弱的吱吱声,那枚印记越来越亮,直到完成了一个舒卷的“e”字,才慢慢转暗,最后变成流淌着细腻光泽的黑色。
抬起手掌。索维兰用指尖轻轻触碰着那个烙印,就在皮肤相互接触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无数流光碎影般的画面——深绿色的大厅,会说话的头骨。狰狞无比的恶魔,浑身浴血的野蛮人还有法师,烈焰中燃烧着的庄园,骨白色的身影,壮丽到足以让灵魂颤抖的世界本源……
最后的最后。他看到了那个站在草坪上,流着泪水,却露出幸福微笑的身影。无声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滚烫地流到了心里。起初,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自觉地落泪,但是许久之后,索维兰的脸上慢慢写满了酸楚,闭上了眼睛。“我记得……我全都,记得……”他的声音依旧沙哑无比,却没有了曾经的失落。
船舱中的响动似乎惊动了角落里的库尔。他的身体猛地一抖,揉搓着眼睛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下一刻,他愣住了,惺忪的双眼瞪得越来越大,震惊、迟疑,直到亢奋、疯狂,他的目光变换着,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殿下?殿下!你,你醒了?!”库尔兴奋地大吼道,索维兰则点了点头。回报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几乎是在瞬间,库尔猛地转身撞开了船舱的木门,几近嘶哑的吼声响彻整个“激流勇士号”。“殿,殿……不不。索维兰醒了!索维兰醒过来了!坦德拉先生,肖恩先生!快来,索维兰醒了!”
随着库尔不停重复着的呼喊,船舱外面的走廊瞬间沸腾起来,数不清的开关房门的声响,几乎狂奔而至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很快,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冲进了索维兰所在的船舱。
坦德拉、老肖恩、埃蒙德、托马斯,他们全都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再稍稍的错愕之后,便露出狂喜的笑容,围到了索维兰的床旁。甚至就连索拉姆和奥尔?凯恩都赶了过来,不过他们只是微笑着,远远地站到了门口处。
望着一双双发红的眼睛,索维兰的心脏被撕扯着揪到了一起。“这就是被我放弃掉的,无论何时,都永远关心着我的亲人啊……”他的胸膛几乎被苦涩与自责填满了,“我才是那个最自私的人啊,不是么?……”他在心里想道。
“对不起,各位……真的,对不起……”索维兰哽咽着不停重复道。
但他的话很快便被老肖恩和坦德拉打断了。“醒了就好,赞美主神,醒了就好……”
望着坦德拉和老肖恩兀自颤抖的嘴唇,索维兰发现他们都变了。刀刻斧凿般的皱纹在老肖恩的脸上越来越深,即便他的银发依然打理得一丝不苟,但是索维兰还是能看得出,这位老者的身体在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里迅速苍老了下去。
至于坦德拉,他几乎憔悴到不成样子的地步,布满了胡茬的下巴,彻底霜白的双鬓,曾经钢铁一般的巨人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摧垮了,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双闪烁着坚定的眼睛。旁边的托马斯和库尔在悄悄抹着眼泪,他们非常清楚自己的大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自从索维兰吐血昏厥之后,坦德拉每天都会将大量的时间留在索维兰的房间里,他会和索维兰自顾自地对着话,会在床头怀念地讲着曾经索维兰括他已经死去的兄弟,艾登和西里安的事迹。
每次,他都会轻抚着索维兰的额头讲上许久许久,然后悄悄地离开,日复一日,不曾放弃,不曾绝望。
坦德拉注视着索维兰,短暂的兴奋之后,他发觉索维兰也变了,原本冰冷落寞的双瞳重新燃起了明亮的神采,虽然他的身体依旧虚弱无比,但是勃勃的生机却在他的皮肤下慢慢苏醒。“你……”坦德拉想要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索维兰能够平安无事就够了,其他的,并不重要。
“梦……一场长长的梦,结束了,便醒了……”索维兰微笑着说道,不并打算将自己的经历说出来,让关心他的人们担心。而且,有些事情需要深深地刻在心底,埋藏着,直到凯歌高奏的那一天。
房门处,索拉姆的低语从连帽斗篷下的黑暗中传了出来。“哈,终于醒了,我可是正经担心了一场呢……”
站在旁边的奥尔?凯恩笑着看了一眼他的伙伴。“我早就跟你说过,他一定会醒过来,不是么?”花白的胡须欢快地抖动着,“不过当时你是似乎不太相信……”
“算了吧,老伙计……”索拉姆直接反驳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时你说的不过是暗自镇定的套话而已……”
奥尔?凯恩摇了摇头,舒展了一下绷紧了许久的身体。“随你怎么说吧……”
索维兰将身体向上挪了挪,看着窗外的景色问道:“我能去甲板上看看么?”他说着苦笑了一下,“再这么躺下去,我就真的变成一滩死肉了……”
坦德拉和老肖恩对视一眼,没等他们说话,站在左边的埃蒙德便立刻掀开的索维兰的被子。“当然可以!睡醒了就要透透气!这对病人来说可是好事!”说着便要将索维兰从床上抱起来。
“小心点,埃蒙德!”坦德拉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但还是提醒了一声。
“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