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沙匪还不准备在北山下动手呢,班超便又倚着骆驼打了一个盹。突然,小姑嗓子眼内发出呜呜的低吼声示警了,班超与众刑卒刚一跃而起,沙窝外突然一声呐喊、鼓噪,沙匪们已经将大沙丘团团围住。
“小姑,下去!”
周福喝住了正要往下冲的小姑,四条狗呜呜地低声嘶吼着,不情愿地走下了沙窝,一直走到班超的身旁坐下。班超手抚着小姑粗脖子上厚厚的毛发,心里在暗喜。跟在后面的这支“驼队”果然有料,驼队还真是碰上一伙沙漠强盗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蒙榆、周令或许正在这支沙匪中。
此时围住沙窝的沙匪足足有五六十人,周福的刑卒们手持强弩伏在沙丘顶端,虽然心里紧张,但驼队已经无路可退,他们的强盗的本性便暴露无遗,一个个象绷紧的弦,箭已上弦,只要周福一声令下,便一触即发。
高俞忍不住问道,“太公,杀沙匪是否亦算匈奴人耶?”
周福不耻地斥道,“汝真是胡思乱想,沙匪如何能算匈奴人?”
班超纠正道,“杀沙匪不能与杀匈奴人相提并论,然杀这股沙匪算数!”
众刑卒闻言都欢欣鼓舞,跃跃欲试,周福赶紧制止道,“谁也不准乱动,听两位军侯号令!”
虽然周福刻意说得声音沉稳、平静,可坐在沙窝内的班超明显能听出,这狗日的其实也很紧张,上下牙正在打架呢!
班驺与班秉曾随权鱼的庞大驼队多次至河西,最远的曾经至鄯善国的楼兰城,于阗国的王治西城。两人带着权鱼手下的镖队击杀过无数匪帮,沙漠中驼道两侧那些白骨堆,其中有不少就是他们的杰作。他们曾和胡焰、肖初月、蒙榆、周令四人的两拨沙匪都分别交过手,结果堪堪打了个平手。
但这两拨实力最强的沙匪,最后都不再主动骚扰权鱼的驼队。两人为权鱼的驼队树了威,此后,在莫贺延碛和河西沙漠之上,寻常沙匪都知权鱼驼队威名,一般不敢惹他们。
这里位于八百里瀚海流沙的中部,已离盐泽不远,属于鄯善国地盘。而盐泽(注:即蒲昌海)的那一边,便是著名的楼兰城。此时,天上无飞鸟,地下无水源,漫漫黄沙,无边无际。敦煌郡的官军巡逻队和衙门的求盗们,一般到不了这里。沙匪选择在这里动手,是再好不过了。
班驺、班秉早有准备,他们选择的是一处小山一般的高大沙丘,四侧坡度较稍缓,骆驼和战马卧在顶端的大沙窝内极其安全。可沙匪却要仰攻,冲不起来,沙堆顶端的刑卒有足够的时间用强弩阻击他们。
“龌龊鼠辈,似乎还很悠闲,气死吾也!”见沙匪正在暗淡的光线下从容的调整队形,趴在沙窝顶上的班秉轻声禀报,“司马尕叔,约六十余汉子,持硬弓、快刀!”
沙漠的天孩子的脸,夜晚极其寒冷。班超坐在沙窝内帮小姑理了理毛发,才对沙丘顶端的班秉二人叮嘱道,“等彼冲锋时,击杀喽啰数人压制、吓唬一下即可,勿害了吾欲找之人。”
“尕叔,这帮沙匪歪歪扭扭的,路都走不好,不太象尕叔欲找之人……”
班驺认识蒙榆和肖初月,二人假身驼队,飘荡在西域沙漠上,虽然为匪,但进退有据,其气度与寻常沙匪自是不同。但现在是凌晨天未明时,无法看清。可他不太相信沙丘下这群吵吵嚷嚷的沙匪,会是如雷贯耳、大名赫赫的西域悍匪头子。
“哟—哟—哟-哟……”
此时,见班超的驼队已被围在沙窝之内,插翅难飞,群匪嘴里大呼小叫,打着哨子,象在草丛里赶牲口一般,慢慢悠悠地,从四面八方,懒洋洋地、费力地向沙窝顶部一步一步爬了上来。
“东南西北,仅限一人,吴芗、方允、洪五狗、保鸿晗四人射击,其余人警戒。瞅准喽啰,弩箭攻击!”
等他们越来越近,深一脚浅一脚已经到了沙丘半腰。周福一声令下,吴芗、方允、洪五狗、保鸿晗四人,在四个方向上手持快弩突然发难,快弩“飕飕”击发,弦声起处,惨叫声起,四名沙匪中箭丧命,尸体滚了下去。
“停止攻击!”周福发令。吴芗、方允、洪五狗、保鸿晗四人,赶紧停手。
两具尸体仆倒沙坡之上,另两具尸体则?着沙堆滚了下去。这骤然之变,让余盗大惊,赶紧伏在沙堆后躲避,嘴里继续鼓噪叫喊,并以箭还击。
刑卒们居高临下,各据一侧,且有沙堆掩护。沙丘太大、太高,众匪仅有四五十人,要仰攻,丝毫奈何不了刑卒们。黄淳谄媚地对周福道,“什长,匪亦敌也,下面该吾上了!”
声音虽小,高俞在对面却听到了,便怒道,“都是戴罪之身,凭什么就非得周福做主?”其它刑卒闻言,也都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儿。
周福回首望一眼高俞,面无表情地道,“莫狂,打完沙匪后,再收拾汝!”
高俞想想淳于蓟不在,便鼓着勇气道,“好,吾等着!”
群盗再不敢猖獗了,情急之时,犹如沙鼠,手脚并用,仓促之间,已经急隐于沙内。他们出祁连,群山连绵,戈壁迢迢,选择到了北山这个秃山头旁才动手,没想到竟然遇上了硬茬子。刹那间连毙四人,匪徒们莫名其妙,他们见多识广,哪一支商队有如此装备?
众匪快速掘沙窝隐蔽好自己,便连番仰射,弦声急促,箭如雨下。
沙窝地形对他们太不利了,第一lún_gōng击,沙匪射出的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