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风掠过,淳于蓟身影晃动,突然无声地出现在童周身旁,并用左臂膀瞬间抬高了三支即将离弦的强弩。
“飕”地一声,三支弩箭均呼啸着同时离弦,一齐飞向黑暗的夜空。弩弦响起的同时,淳于蓟手中短刀已经掷出,只听“嘣”地一声,围栏内的牧民刚拉半弓欲再射,弦竟然被刀准确地切断了。而且,劲力也刚好,弦断的同时刀已落地,既未弄出声响,又未伤着牧民。
“老天呐,军候真神人也!”
童周和士卒们大受震撼,倒吸一口凉气。十几丈远哪,淳于蓟竟然能在黎明前昏暗的光线中,一击而切断弓弦。这神乎其技的一手,也震慑了射箭人。这个高大的牧民魂飞魄散,手拿无弦长弓愣在围栏旁,一动也不敢再动。
“军候,有狗……”童周不满地说。
“吾需活口!敢杀牧民者,杀无赦……”淳于蓟没有多解释,而是翻过围栏,轻声向毡房走去。童周不放心,见状便也跟着翻了进去。
两条本该看家护院的土狗,见一身杀气的淳于蓟向毡房边的主人走去,山大的压力令它们胆寒,竟然夹着尾巴战战兢兢地,悄悄躲进窝内。且是顾头不顾腚,屁股朝外,脑袋朝里,两条后腿哆嗦着再也没有露头。
而两条猎犬见主人受到攻击,嗓子眼中呜呜低鸣着,却也一样没有勇气扑上来!
身材高大的牧民手里拿着已经断了弦的弓,怔怔地看着淳于蓟和林边源源不断涌向林内的兵马。一队队胡卒骑着战马,沉默地缓辔而进,井然有序,但却丝毫不做停留,快速而又悄无声息地一一锁进丛林深处。
这些老榆树和老桑树形状怪异,但都很高。林下显得很空旷,到处长满灌木和荒草,把有些小路都封了。林外向右一直到白杨沟边,都是一片庄稼地或草地,都被雪覆盖着。白杨河的另一边,积雪覆盖的农田旁边,原来似乎也是树林,微光中能看出破坏过的痕迹,或许是被大火烧焦过。
淳于蓟没有理会愣在一边的牧民,而是收起地上的短刀,在身上擦去上面的雪,插进鞘内。又掀起两座毡房的门帘,看了一下毡房内的动静。毡房内光线很暗,但淳于蓟还是借着黎明前的微光,在大毡房内清晰地看到一个年轻女人搂着一个少女和三个孩子,正瞪着惊慌的眸子,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而小毡房内,一个年轻女牧民畏缩在一角,警惕地看着他。
淳于蓟退出毡房,打着手势对木然而立的牧民道,“汝勿害怕,吾不会伤害汝一家。让毡内之人,俱起来吧!”
牧民并没听懂汉话,但淳于蓟铁片摩擦一般的冷冷声,却让他感到后背凉飕飕的,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打了一个寒颤。可心里却又大惊,这个胡人将领分明说的是汉话。他从淳于蓟的手势,已经明白了大体意思,却一动未动。
此时,怕惊动邻近的牧民,刚走进围栏的周令赶紧将淳于蓟的话翻译了一遍。
毡房内的妇女小孩早起来了,牧民轻唤了一声,她们自己从毡房内走出。这是一家六口,一个十四五岁少女,两个五六岁小姊弟,加上一个还包在襁褓之中婴儿。肖初月又轻声向他们解释一通,大意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需要暂时带他们进入林中。
牧民一家听懂了,也不再反抗。黑暗中女人也震惊地看着这些胡卒,这些人不象匈奴人……未等她想明白,从小毡房内最后钻出的女牧民,却趁淳于蓟等人不注意,“飕”地一声,冲出围栏,隐进黑暗中。
男牧民与女牧民都低声惊叫一声,“不能让她跑了……”
刑卒童周虽然听不懂牧民叫喊什么,但已经反射性地随手掷出一根小木棍,只听“嘣”地一声,树丛后传来人倒地的声音。童周无声地冲过去,不一会提着女牧民的尸体回来。
原来,这混蛋下手太重了。木棍直接击中女仆头颅,竟然一击而亡!
时间紧急,担心惊动周围的牧民,淳于蓟又做了一个手势,女人双腿哆嗦,她怀抱婴儿,与牧民一起搀扶着少女,一家人跟在刑卒们身后,跌跌撞撞地进入林内。少女显然受过重伤,虽然已经勉强能走动,但行动仍十分痛苦。
跟在后面的童周,提着女仆的尸体,又从毡房内拿出一条长毡毯跟上。
进入密林内二三里,这里空间较大,但皆洼地,高低不平,半人高的蒿草都被雪覆盖。高高的桑树、榆树下又长满矮树、红柳、荆棘,恰好可以隐藏无数兵马。田虑率前军已经进入密林深处,见淳于蓟、童周带着塞人牧民一家老小进来,便悄声对淳于蓟说,“军候,天助汉军,此藏匿兵马之地也!”
“此地乃司马亲选,自然不差!”淳于蓟不屑地说。田虑这才知道,这个密林是班超率小队敌后侦察时,亲自选定的潜伏、藏兵之地。
田虑命刑卒们将女仆尸体拖进林内深处埋掉。此时,别部人马踏着积雪,偃旗裹甲,钳马衔枚,凌晨到来前,已全军悄无声息地?利全部进入密林深处。
春初的伊吾庐绿洲,依然积雪覆盖,寒风呼啸,凌晨气温很低。微弱的天光只能从榆树的枝叶间漏下来,树林底下仍然较暗。尽管林涛声很响,但树林里遮风,毕竟比林外暖和得多了。
刑卒们将马匹拴在矮树上,铺好毡布,放上草料,让战马啃食。喂食完战马,又在树下扎好帐蓬,不敢生火,便每伍五个士卒一组,背靠背挤坐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