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司隶校尉牟融大人不知何时来了三辅,且已经将班固保护起来了。而恶意谗害班固的雍营司马李铭,早被牟融悄悄扣住了。此时,班固囚室门前的卫卒,竟然是司隶校尉部的郎官和司隶们。
郎官见京兆尹来了,便向阎兴出示了杏黄色三角小旗,旗面上绣着狰狞的怪兽獬豸。阎兴一见这面旗,当即面色如土,双股变软,差点瘫倒。
原来,这是一面令二千石高官们胆寒的小旗,持有这面神圣的小旗,司隶校尉部的司隶们便可以行使皇上授予的先拘后查权,上至列侯、两千石郡守,下至一千石以下低级官员,无人敢阻挡司隶们办案。
可郎官虽然面色冷峻,却对阎兴很礼貌,“牟大人已查访清楚,府尹大人勤政爱民,整修渠道,督吏民担水溉田,三辅已现旱象,惟京兆应机立断,牟大人已据直禀报皇上。虽然如此,还是抱歉了阎大人,没有圣上诏令或司隶校尉部特允令,大人不能进入囚室!”
“司隶校尉真是明察秋毫啊,下官谢牟融大人!”
阎兴闻郎官言,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也把老腰挺得直直的。
原来,自春末开始,三辅几乎未下雨水。阎兴为官多年,觉得有夏秋大旱苗头,便抢先一步,起民力修渠,抢种了夏栗。出苗后则督促吏民担水保墒保苗,在大旱之年能保春栗、夏栗皆有收成。
相比之下,三辅三个郡治中,左冯翊与右扶风无所作为。左冯翊略好,而旱情最严重的右扶风,春栗已现片片干死地块,如火烧一般。又由于下手晚,到墒情变坏时,夏栗已经无法种上。如果夏栗无收成,到夏末秋初口粮难以为继,势必出现大批饿民,形势渐趋严峻。
两名年轻的郎官腰里悬着剑,虽然不留情面地将位高权重的阎府尹挡在门外,丝毫也无妥协的余地。但实际上,他们对这个德高望重的能臣已经是十分给面子了!
不得已,阎兴只好将皇帝的诏书拿了出来,这才见到了这个差点被三辅众官整死、此时仍然在仓皇之中的班大公子。
狱吏们提前得了曹世书、曹世叔兄弟的好处,并没有过分为难一介书生,否则班固即便不死也会惨不忍睹。此时的大文豪班固,鼻青脸肿,眼眶乌黑,刚抓进来时已经挨了一顿胖揍。
阎兴命人将其梳洗一番,狼狈尽去,细看并没有被打坏。虽然眼眶仍是一团黑的,但多少已经露出当初的翩翩公子风采。
阎兴将班固请出,亲自动手好好梳洗打理一番后,与右扶风太守黄均一起,共同将班固送到京师。让班固惴惴不安的是,随行的还有驻右扶风槐里县的雍营军司马李铭。只不过,这厮曾经不可一世,现在竟然是戴着刑具,乘着囚车,一路上面如死灰,紧闭双目,那里还能见过当初的威风。
进入雒阳的当日,汉明帝召见了阎兴与牟融。老臣阎兴受到皇帝嘉勉,并命其妥备钱粮,提前准备赈灾。又命牟融兼领右扶风守,全力准备赈灾。
“吾就一句话,大灾无情朕有情,饿民死一人,郡守抵死!”
爱民如子的汉明帝撂下了冷冷的一句硬话,二位能臣便领命而出。可对麻木、祸民的右扶风守黄均,汉明帝根本就不屑见他,直接命牟融将其投入司隶诏狱。不久黄均便因渎职,被判了死罪,死在狱中!
班固进入兰台,成为负责专修国史的兰台史令。虽然被“减俸”,仅得了一个秩二百石的小吏,可阴差阳错,一出戏剧性的变故,破落文人班公子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国家公务员和汉明帝的近侍。
从此,班固身在兰台,与当朝大儒为伍,专修国史。
不久后,深知驭人之术的汉明帝,专门在南宫章德殿御书房内,召见了御史中丞薛池和班固。那天是午后,薛池与班固进入御书房,批阅奏章累了的汉明帝,看着战战兢兢的班令后人,先是欣赏地点点头,忽然不解地问道,“卿乃班令之后,既有心治史,何故不自荐?”
班固闻言,瞬间脸酡红,他尴尬地道,“陛下还记得中元二年,陛下新登大宝,东平王开府理政一事么?那一年吾……曾向东平王自荐过……”
汉明帝长吁了一口气道,“当然记得,父皇大行,天下未安,吾不得不启用东平王为骠骑将军,开府理事。同时又启用开国重臣邓禹为太傅,抚慰南阳旧臣。那是朕最难过之一段岁月,犹在咋日也……”
汉明帝抬首面向殿外,面露悲痛,陷入了沉思。
薛池见状赶紧躬身说道,“陛下,先帝大行后,陛下夙兴夜寐,靡有朝矣。今朝野同心,百业俱兴,政晏民和,可告慰先帝也……”
汉明帝闻言点点,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又对班固道,“薛卿非外人,卿不妨一言!”
“臣遵旨!”
于是,班固便将自己不成功的自荐经过,向皇帝和盘托出。
原来,水平元年(公元58年),汉明帝命东平王刘苍为骠骑将军,总理朝政,并开府辅国。就在那时,不甘寂寞的班固曾给东平王刘苍上了奏章,即《奏记东平王苍》。
当时,班固将两份一模一样的奏章,装于函(注:即汉代装简牍的制式木匣盒)中,加了封泥封好(注:汉代函表面盖板上有刻线三道,且有一小方孔,用绳子扎好后,方孔处用封泥封好并在泥上盖印)。并交与马严,托其交于家人带至京师雒阳,递与公车司马置。
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马革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