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了一眼康师傅,只见他脸色略显阴郁,皱着眉头道:“这么多人聚着,没人过问此事?”
关保回道:“巡捕营的人已到场处理,判章泰赔偿,但章泰拒不执行,现正让人去步军统领衙门找麻勒吉大人过来。”
康师傅“哦”了一声,开始沉吟,我怕康师傅再开口就吩咐改道回宫,便忙道:“皇阿玛,反正这儿离宫里也不远,咱们也不急在一时,不如等百姓散了再走吧。”
康师傅没回答走不走的问题,却问我道:“你冷不冷?”
我将一直揣着暖炉的右手,伸向康师傅的手背握了握,笑道:“瞧,热乎着呢,一点儿都不冷!”
“那好!那咱们就等一会儿再走。”康师傅说完,又低声跟窗外的关保吩咐道,“再派人去查探,有任何结果立刻来报。”
等待是最难熬的,但是为了看那个章泰是如何倒霉的,我跟自己说一定要耐心。康师傅也没说话,只是紧拥着我,将他的紫貂大斗篷将我围了个密不透风,听着外头的熙熙攘攘,等待着侍卫前来汇报最新情况。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前头的喧闹声不见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还间或有兵器叮当的声音,正当我心生好奇,回头跟康师傅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关保带来了最新的情况:“回主子,麻统领判那名老者冲撞贝子,要将老者和他的家人全部抓回衙门,有名自称是厄鲁特部使者的蒙古人带了几个人帮着那名老者的家人与章泰和麻统领对峙。”
恰在此时,前头传来一阵非常嚣张的吼声:“一个小小的厄鲁特使者也敢在天子脚下撒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这声如洪钟,口气又嚣张,说话的人定是那个章泰无疑了,竟然还说别人活得不耐烦了,我看今天是他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皇阿玛,这会儿说话的人就是章泰吧!” 我故作不知地问康师傅,康师傅一点头,我又赞道,“听说他已年过半百,没想到声音还这么中气十足的!怪不得当年能当大将军收复云南呢,果然是了不起的人物啊!”
康师傅脸色阴沉,眸中更似结了一层寒冰,冷声道:“关保,你亲自去把贝子爷和统领大人请到轿子前来见朕,”关保“嗻”了一声刚要领旨,康师傅又叮嘱了一句,“记住,悄悄地去请,别泄了朕的身份。”
我一听,心下暗喜,悠哉坐等看好戏。
没等多久,果然听见轿子外头传来俩整齐的请安声:“奴才章泰(麻勒吉)给主子请安!”
康师傅并不叫他们起来,却讥讽道,“请安?不敢当啊!听说有人不小心挡了贝子爷的道儿,被打晕不赔不说,还要被抓到衙门里去,这会儿在下也挡了贝子爷的道儿,贝子爷,麻大人,二位是不是也要将在下抓回去啊?”
“奴才……奴才不敢!”两个声音听上去都有点儿战战兢兢的。
“不敢?!还有你们不敢的事吗?”康师傅冷不丁地发飙,吓得轿子外头那俩则不停地说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我没防备,被吓得一颤,那暖手炉一脱手就滚到轿子外去了,康师傅一见这情形,倒是强压了怒气,又恢复了刚开始的平缓却冰冷的语气:“章泰,麻勒吉,你们一个是宗人府左宗正,一个是步军统领,皆是维护家国法纪之重臣,如何执法才能护国安民,不需要在下教你们了吧?”
“主子教训的是,教训的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战战兢兢地道,“奴才这就让人送那昏迷的老者去看郎中……”
“奴才愿意赔偿五两……哦,不,十两银子……”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抢过话头,急急地表衷心,“并派人送……送老头……哦,不,老者的家人回家,回家!”
康师傅没有回答他们,却低声跟关保吩咐:“派两个人看着他们,等事情处理结束,带他们来见朕。”
关保“嗻”了一声,康师傅随即吩咐起轿。轿子刚抬起来还没走呢,忽听得有人高声喊了一句:“王爷留步,手炉!”
对啊,我的手炉!光听康师傅教训那俩了,我心里一高兴差点儿把它给忘,这可是孝庄让造办处根据我的手型,特地为我打造的,丢了它,回去可没法交代。
康师傅忙吩咐停轿,可等了一会儿,却听到魏珠过来回话说:“启禀主子,那厄鲁特使者说要亲手把手炉交还给主子。”
这厄鲁特部的使者怎么这么奇怪?亲手交还?安的什么心呐?要让他看到康师傅那一身明黄,还不立马知道这轿子里坐的人是谁了吗?那康师傅的身份可就泄露了。这会儿人又这么多,万一出什么意外呢,念及此,我便对康师傅道:“皇阿玛,这手炉是老祖宗赏给我的,还是我去拿吧。”
“也好。”康师傅点头会意,随即吩咐魏珠,“让厄鲁特使者单独一人捧手炉到轿前。”
魏珠“嗻”了一声,就高声宣布了一遍康师傅的话,没多大会儿,就听见轿子外面一个洪亮而年轻的声音,操着声调有些奇怪的汉语道:“厄鲁特特使策旺阿拉布坦参见王爷。”
策旺阿拉布坦!一听这耳熟的名字我不禁吃了一惊,怪不得他口口声声叫王爷,而且还要求面见失主,原来是他把康师傅当成常宁了!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