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了吴尔占一眼,懒得搭理他。
蕴端也皱眉对他轻斥了一声:“行了!开玩笑也要有分寸!”
“禧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前儿进府的时候,我看你就有点儿心不在焉,刚刚你走神时,我发现你脸上似有忧惧之色,出什么事了吗?跟咱们说说?” 年长几岁到底不一样,景熙居然能看出我心里有事儿。
我冲他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儿唏嘘罢了。”
“唏嘘?为何唏嘘?”景熙很好奇,蕴端和吴尔占也是一副“同问”的表情。
我叹了一声,没言语,眼前浮现起前天来安王府的路上所看到的情形:两辆囚车里,被铁链子锁着的靳辅和陈潢浑身上下都是烂菜叶和臭鸡蛋,街道两旁的围观群众一面不停地朝囚车扔着菜叶和鸡蛋,一面高声叫骂着——“狗官!”,“贪官!”,“蛀虫!”,“杀了他们!”
曾几何时,靳辅还是康师傅非常信任的治河能人,作为幕僚的陈潢也因为治河才能出众,受到康师傅的赏识,从一介布衣破格一跃而成四品参赞河务按察使佥事,这才多久,居然就被人糟践成这个样子!细想想,靳辅应该是明珠的人,否则,他也不能在总河的肥缺上坐那么久,可陈潢不一样,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回想在宿迁与他和另一个人把酒言欢那回,从他的言谈举止中,我觉得这个人在治河方面是个地道的专家,性格耿直豪爽,身上更有一股文人的傲气,绝不会做损人利己之事,更遑论贪污了。而今日他所受的一切都是被党争所累,他真正是被冤枉的!看到他落到这步田地,我心里很不好受,更有一种无力感,因为,我只能眼看着他沦陷,却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了?”景熙关切道,“怎么光叹气,不说话?”
“侄女儿,用得着这么唉声叹气的吗?”吴尔占豪气十足地道,“有事儿你尽管说,叔叔我替你摆平!”
“你?”我朝吴尔占“切”了一声,“你能摆平谁呀你?”
“你就这么小瞧你叔叔?”吴尔占很不平地道,“好歹我也是个贝勒吧!”
“得了,”我不屑地道,“贝勒怎么样?小马叔还是亲王世子呢!他现在在哪呢?”
此问一出,吴尔占立马没了气焰,低下头默默地啜茶,景熙和蕴端脸上也是一脸无奈,现场一片寂静。
玛尔珲这会儿在哪儿呢?在盛京。名义上是送锦瑟去看她病重的阿玛,实际上是为了避开当前党争的风头——这些都是昨儿聊天时,他们几个说漏了嘴的。
我说这次安亲王怎么忽然就病了,敢情除了劳累,更多的是被玛尔珲气的!
据我所知,安亲王素来对党争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虽然跟索额图矛盾不小,但跟明珠那边也谈不上亲厚,两边都不靠,走中间路线,反正他家在朝中实力也算雄厚——一位亲王,一位世子,两位郡王,一位贝勒,放眼宗亲世家,哪家有此殊荣?只要不出什么大纰漏,安亲王也就能安享晚年了。可是,这回趁着安亲王戍边,玛尔珲却打破了这种局面——“铁面御史”陈紫芝扳倒张汧一案中,他插了一脚。凭良心说,这算是替天行道,按照玛尔珲的“书生本色”,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做的是“正义之举”,但,从政治上说,他这个举动把明珠派也树为安王府的“敌人”了。现在放眼前朝,除了索额图的人,就是明珠派的人,这下子安王府等于成了“朝廷”的“敌人”了。安亲王能不气得头疼嘛?
“咱们别说这个了,太扫兴!”吴尔占打破了沉闷的气氛,看了一眼亭子外,提议道,“天气这么好,咱们别在这儿放风筝了,去蹴鞠吧!”
景熙和蕴端互视一眼,齐齐摇手道: “不可不可!”
蹴鞠?不就是“踢足球”?我在宫里没见过这玩意儿,顿时好奇心大起,兴致勃勃道:“干嘛不可?我还没见过蹴鞠呢,咱们就玩儿这个吧!”
“这儿玩儿不了,”吴尔占比着手势道,“玩儿蹴鞠得有一大块空地,在这儿,踢几下就踢到池子里了,不行。”
我环顾了下安王府的花园,虽然不小,但完全是按着江南小桥流水的风格建的,没有成片大块的草坪或者空地,的确不适合踢球,可是,我挺想见识一下这蹴鞠到底是什么样的,便继续缠着吴尔占道:“那你往常都在哪儿踢的?咱们就去那儿吧!”
“在南城……”吴尔占才起了个头,景熙就打断了他的话,“吴尔占,你就别惦记那个……呃……那个什么了,要是被阿玛知道了不得了!”
“是啊是啊,”蕴端也附和着景熙的说辞,“算了吧,别想了。”
“难道咱们就任由格尔芬,阿尔吉善那几个混球骂咱们是软蛋?”吴尔占一拍桌子,忿忿道,“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格尔芬?阿尔吉善?”我越听越糊涂,怎么说着蹴鞠,又扯上索额图的两个混蛋儿子了?“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吴尔占没答话,只顾生着生莫名其妙的闷气;景熙手里端着茶盏却不喝,只低头望着里头被他晃来晃去的茶水;蕴端则一手撑着腮帮子,另一手则放在桌面上弹来弹去,也是闭口不言。
“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