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长安工内。
建文帝居中而坐,除马皇后、方孝孺之外,正座宫殿便无其他人。
建文帝和蔼的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方孝孺,柔声道:“方先生请起!坐下说话!”
“谢陛下!”方孝孺行了一个君臣大礼,方才站了起来,坐在建文帝的下首的左侧。
“如今朝中齐爱卿、黄爱卿就削藩之事闹得朕心烦意乱,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才找方先生咨询一番,还望方先生知无不言!建文帝盯着方孝孺柔和的说道。
方孝孺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面对面的问话方式,在感激建文帝的信任之余,颇有些惊恐,听建文帝所问之事,事关重大,不敢贸然回答。一阵思量犹豫着道:“燕王之强,实为诸王之首,先削燕藩,确能震慑诸王,削藩一事必能事半功倍。不过燕王为人并无过失,且抵抗外敌于国家有功,若贸然将其押送会京,于礼不合,唯恐天下悠悠众口对圣上不利,以微臣愚见,如今圣上以削起兵权,诸王已被圣上贬为庶人,燕王势力虽强,以微臣只见,孤掌难鸣。圣上不如以德服之!“说道这儿,方孝孺停顿了片刻,方才从座位上站起,跪倒在地,俯首道:”如此大事,臣不敢妄言,还需陛下决断。”
方孝孺刚说了一个于礼不合,建文帝便微微颔首,等听到孤掌难鸣四个字,建文帝苍白的脸上便露出了笑意,微微一沉吟道:“方先生所言甚是,当年太祖皇爷爷也曾这般问朕这番话语,朕便是”以德服之“如今想来,竟和方先生不谋而合!”
听建文帝如此说来,方孝孺不由一喜,正欲将胸中的疑虑和盘托出,忽听的建文帝道:“如今四叔兵权已被朕收回,燕王府已被谢、张二人带其数万精兵包围,料来四叔也不敢有谋逆之意!”顿了顿建文帝又道:“如今齐爱卿执意削去燕王藩位,朕颇感犹豫,四叔乃皇祖父之子,朕之亲叔,虽说昔日兵权重了些,但毕竟是奉皇祖圣谕。且太祖皇帝驾崩之时,朕一道遗诏一下,四叔也未有怨言,仍将北平军权交了出来。依朕看,他的心还是忠于朝廷的。如今兵权已收,齐爱卿、黄爱卿仍要朕严加防范,外人若知,怕会说朕不顾叔侄之情,朕正不知如何是好,还望先生指点一二,以解朕心中疑虑。”
方孝孺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跪拜道:“圣上所虑甚是,以微臣愚见,这燕王虽为诸王之长,势力强盛,若要抗旨不遵,兴兵造反,以朝廷在仓促之间运兵抵抗只怕不敌。北平守卫多为燕王旧部,如今虽兵权归为朝廷,但守卫之将领都是燕王一手提拔,是否忠于朝廷尚不可知。若是北平众多守卫将军归附燕王,恐怕河北顷刻间便会生灵涂炭,此事不可不虑!”
“方先生所言正合朕意!”建文帝犹如伯牙找到了钟子期一般,脸上露出了知音一般的笑意,忽然自龙椅上走了下来,一把抓住了方孝孺的手,脸上的神情喜悦之极。
方孝孺亦是一阵感动。方孝孺本是大明第一帝师宋濂的得意学生,洪武十五年,经东阁大学士吴沉等人推荐之后,奉命应征至京,在奉天门奉旨作《灵芝》、《甘露》二诗,甚合朱元璋之意。赐宴之时,朱元璋有意叫人“欹斜几具,试其为人”,方孝孺“正之而后坐”。朱元璋对其端庄举止和渊博学问,甚为满意,便有“日后辅佐子孙之意”,并“厚礼遣回乡”。此后十年,方孝孺在家读书立说。方孝孺后因人争讼受词连,官府籍其家,械押至京问罪。此时,还是朱元璋救了他,他在名录中见到方孝孺的名字,“特名释放”,后又被举荐,洪武二十五年,再次受荐,授汉中府学教授,深为蜀献王赏识,聘为世子师。洪武三十一年,建文正式登基后,召方孝孺入京,任翰林侍讲学士,与升任太常寺卿的黄子澄、兵部尚书的齐泰一起参预国政。方孝孺感谢太祖皇帝和建文帝的信任与赏识,一心为国效力,要将建文辅佐成为尧舜之君,以报答当年朱元璋的知遇之恩。
见皇帝如此,方孝孺心中也颇为激动,呜咽的声音道:“微臣非离间宗亲,只是藩王之事,于我大明江山之稳固关系重大,臣虽愚昧,不得不斗胆进此言,还望陛下以社稷为重,这燕王虽有功于国家,但其心尚未忠于朝廷尚未可知,眼下张、谢二人包围燕王府,但以燕王的过人的能力,只怕谢、张不是燕王的敌手,以微臣看,圣上还需做好燕王随时谋逆的打算!”
建文帝皱眉头不语,似在犹豫,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盯着方孝孺道:“以方先生如何?”
方孝孺似乎早已胸有成竹,欠身道:“以微臣愚见,燕王虽乃诸王之长,所掌不过是护卫军校而已,一旦燕王谋反,陛下则明诏征伐,天下必定万民归心,想来以我堂堂天朝精锐之师,讨伐乱臣贼子,焉有不胜之理,缺差的只不过是统兵的主帅而已!”
建文帝思索了片刻,方微微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这正是朕所虑,如今朝廷可用之人,皆因胡、蓝两案所累,被太祖所杀,朝中早已无可用之人!”
方孝孺微微一皱眉朗声道:“还有一人,定能为陛下所用!”
建文帝眼光一亮,道:“谁!”
----------------------“曹国公李景隆!”方孝孺低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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