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利国监冶铁场的布局,还要赘述一番,它位于晋水河谷之中,两岸设有三十六座蒸矿炉,皆高两丈许,方圆八尺有余,年可产铁百万斤。热门(..首发)蒸矿炉以水车为动力,以木扇鼓风炼铁,名曰“水排”。一旦有人将水排破坏停止送风,不消半个时辰,蒸矿炉便会因炉气从顶部倒灌而发生爆炸。
这三十六座蒸矿炉是利国监的经营命脉,炸了蒸矿炉,便等于是毁了利国监。
其实,早在姜阳说起柴宗诲令蒸矿炉昼夜不息运行的奇怪行为时,刘皓南便已猜到柴宗诲的目的是炸毁利国监,却没有出言提醒。
他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利国监被毁,至少半年之后才能恢复,这段时间内将不能再为宋军提供武器,这是其一。蒸矿炉被炸的消息必将震动平晋城,郭纪翔得到消息之后必定回军,如此渡天寨之围可解,这是其二。
至于黄金坞会为此遭受多少损失,刘皓南并不在意,只要金子凌平安无事,他便算是忠人之事,不辱使命。
可惜爱钱如命的金子凌并不这么想,他意识到利国监被毁之后面色大变,若不是四肢血脉被封不能行动,只怕当场就要跳起来。拓跋月映急忙握住金子凌颤抖的右手以示安慰,他却恍若未觉,咬牙恨声道:“姐……这姓柴的狗贼太可恨,决不能放过他!”
阿莱此时面色愈加凝重,沉声道:“姓柴的,看来我低估你了!你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炸掉利国监,却不逃走,想必手中还有筹码?”
柴宗诲拊掌笑道:“金少掌柜果然聪明,可惜迟了!昨夜我传出令弟的指令,命利国监一百二十名锻铁匠人连夜出城,此刻他们应该已经在北上忻州的路上了。”
金子凌闻言面色再变,不由看向阿莱,阿莱则冷冷凝视着柴宗诲,心念转动思虑对策,半晌方道:“好手段!你抓了那些锻铁匠人,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交换一个贼和尚吧?”
柴宗诲哈哈笑道:“明力尊者当然不值这个价钱,他只能换令弟一条命而已。”
阿莱知他所图匪浅,面色更加肃然,道:“你要换什么,说出来吧!”
柴宗诲沉声道:“我要换离石寨的一万人马毫发无伤退出河东,大光明教若有一人死伤,便杀你的匠人抵命!这对金少掌柜而言,应该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阿莱冷声道:“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这河东之地可不是我黄金坞一家的地盘!”
柴宗诲仍旧笑道:“但我相信,只要金少掌柜肯答应,便一定能设法做到。否则,金少掌柜知道后果会怎样。”
拓跋月映心下疑惑,在金子凌耳边悄声问道:“用一百二十个匠人换一万名大光明教教徒的性命,这值得么?”
金子凌面色冷峻,低声道:“当然值得!就算是十万人也值得!这一百多名锻铁匠人是我花费三年功夫从全国各州府搜罗而来,锻铁技艺之高超,当世无出其右!他们若被柴宗诲掳去,为辽人开矿炼铁打造兵器,对我大宋可是大大不利!”
拓跋月映这才明白过来,再看阿莱面色凝重、沉默不答,显然是对柴宗诲提出的条件难以抉择。
柴宗诲也不心急,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里拖延越久,离石寨的人便走得越远,如能在各方兵马未动的情况下悄然离开,那是最好不过了。他索性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悠然道:“在下也知事关重大,无妨,金少掌柜可以慢慢斟酌。”
阿莱思虑半晌,回身看看面色灰败、强自忍痛的金子凌,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冷然道:“此事我可以答应你。但你须立刻取出子凌体内的金针,他若是有事,我保证你什么都得不到!”
柴宗诲却是毫不退让,摇头道:“金少掌柜此言差矣,令弟的性命必须用明力尊者来交换,这是另外一回事,岂可混为一谈?”
拓跋月映再次沉不住气,怒道:“姓柴的,你休要欺人太甚!三日前那贼和尚已经自行离开了,我们也不知道他的行踪。他身受重伤无处可去,说不定早已被你捉住杀了!你却又来找我们要人,分明是要置金子凌于死地!”
阿莱还不清楚那日三人并肩作战对抗柴宗诲的内情,看着拓跋月映和金子凌诧异问道:“你们当真不知明力尊者在哪里?”
拓跋月映黯然点头,心下暗骂自己不该因一时恼怒,没有理会贼和尚的去处,悔道:“早知如此,我那日说什么都会留住他!”她对明力并无好感,更知道若将他交给柴宗诲的话,明力必死无疑。可是为了金子凌,她是绝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金子凌却肃然道:“柴宗诲,就算我知道贼和尚在何处,也绝不会把他交给你!”
拓跋月映和阿莱闻言同时怔住,问道:“为何?”
金子凌抬头看着阿莱,平静地道:“贼和尚若是到了柴宗诲手中,岂有命在?大光明教和黄金坞定会结下不共戴天之仇,若明尊携恨大举南下,河东乃至中原都将再无宁日!姐,你当日不是也曾对我说过,就算你有不测,也不许我向大光明教寻仇么?”
阿莱立刻明白了金子凌的意思,可是想到他或将因此而性命不保,真是心如刀割,只得强自镇定心神,俯身下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刘皓南混在大光明教众人中冷眼旁观,听到此处暗暗点头,心道:阿落宁可不要性命,也不容柴宗诲挑拨离间的阴谋得逞,他能舍私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