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张师亮问道:“金子凌,你此言有何凭据?”
金子凌略一思索,道:“在下愿与管家姜阳当面对质!”他料想那个去雁门县城揭发自己的姜阳必定也是他人假扮,只要与他正面对质,便知分晓。
然而台下并没有姜阳的身影,张师亮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拓跋月映,如今金子凌之姐阿莱失踪,拓跋月映身为金子凌的未婚妻,理所当然地成了黄金坞的主事之人。
拓跋月映看看金子凌,又看看张师亮,良久才垂下双目应道:“姜阳并不在府中……他今早便不见了……”她不敢面对金子凌的目光,是因为自己对昨日之事有所隐瞒。
事情还要从昨日说起,拓跋月映和阿莱一同返回金谷园,发现金子凌被人假扮,随即陷入埋伏,自己也被打晕,待她醒来时,只看到穆桂英和李元昊二人,阿莱不知所踪。
据李元昊说,那假扮金子凌的是大光明教的净气尊者闻,他虽已离开金谷园,却在自己身上种下剧毒,借此威胁他们不得为金子凌、刘皓南作证,否则李元昊会立即毒发身亡。
拓跋月映见李元昊暂时无事,稍觉心安,想到金子凌却是心如刀绞,六神无主。难道她真要眼睁睁看着金子凌受人陷害,死于非命吗?
穆桂英冷眼看着李元昊在拓跋月映面前做戏,却不拆穿,料想他之所以耍弄这种伎俩,无非是想弄清楚,在拓跋月映的心目中究竟是他李元昊重要,还是金子凌重要?
同时,穆桂英认为让拓跋月映早些想清楚也好,总有一天她将必须做出选择。恩与情,对拓跋月映而言注定无法两全。
于是,穆桂英什么也没说,由着拓跋月映辗转纠结了整整一夜。
此时此刻,拓跋月映紧紧攥着李元昊的小手,望着台上的金子凌,心中愁肠百转,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出事实。大头领对她有养育之恩,元昊与她情如姐弟,她宁可与金子凌一同去死,也不能将元昊的性命置于不顾!
金子凌见她面色异常,只当她是过度担心所致,哪里知道她心中有这许多纠结?他听说姜阳失踪,并不意外,朗声道:“管家姜阳跟随我将近十年,若他是被人假扮的,我即刻便能分辨。如今他逃之夭夭,显然是心虚所致。知州大人,此事必有内情,还望大人明察。”
张师亮沉吟片刻,道:“证人姜阳无故失踪,金子凌与平均会叛贼通谋之事需择日另审。不过,金子凌,你与萨满教教主刘皓南私下里过从甚密,这又如何解释?”
刘皓南见话题终于绕到自己身上,知道该是出场的时候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由于穆桂英暗中放水,那壶掺有化功散的酒,刘皓南只喝了浅浅一杯,内力被暂时压制无法使出,但并无大碍。方才张师亮审讯金子凌之时,他已将化功散的药性暗暗驱出体外了。
他假意装作受制于人,是为了降低众人对自己的防备,等待最好的出手时机。
金子凌早知张师亮会有此一问,坦然答道:“我与刘皓南少时相识,乃是多年的生死之交,他此番重回河东,是为了参加我的新婚之礼,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张师亮神色端凝,质疑道:“刘皓南是辽国萨满教的教主,更是深得辽帝宠信的国师。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份,便该与他划清界限,为何还要与他纠缠不清?你说你未曾通敌,教人如何能信?”
金子凌微微一笑,坚定地道:“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身份,我们始终是曾经生死同命的朋友。此生我绝不负他,他也绝不会有负于我!”这一番话,他说得从容坦荡,令人无法质疑。
张余在旁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大声赞道:“金掌柜果真是重情重义之人,此生能与你结交,张余虽死无憾!”
一直沉默的刘皓南却冷哼一声,斜睨金子凌说道:“金子凌,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到现在还相信什么永不相负的誓言?”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轻视。
金子凌从没听过刘皓南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不由得怔住,呆望着他脱口道:“皓南,你说什么?”
刘皓南冷冰冰地道:“我说你实在太蠢,不仅轻信人言,而且毫无头脑。”他转头看着同样错愕不已的张余,道:“张三当家,你可还记得平均会起兵之前,是谁将那彭城县令齐元振私藏赃银之地告知于你的?”
张余自然记得当时之事,立刻道:“我自然记得,是你!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可不知道你便是辽国萨满教的教主……”
张余如此一说,众人都明白过来:原来席卷蜀中的平均会大起义,竟是刘皓南刻意设局引发的!如果不是他将贪官齐元振的赃银藏匿之所透露出来,王皤、李顺等人便不会起意杀贪官取赃银,更不会引发平均会与大宋官府的激烈矛盾,造成如今的局面。
换而言之,刘皓南是利用了金子凌与平均会的关系,才能做成此事。
金子凌隐约猜到刘皓南说出此事的用意,面上微微变色,阻止他道:“皓南,别说了!”
然而刘皓南并不打算就此住口,移目向台下的李元昊看去,悠然道:“元昊,此时大头领应该已经得手,将宁武、雁门两县收入囊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