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夷紧跟着飞身而入,向着刘皓南身前一步一步逼近,线条刚硬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却有些闪烁不定。
刘皓南的识觉虽因受伤而大受干扰,但他依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陈西夷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上一次他感受到这种杀气时,还是在七八年前,自己在扬波渡与韩德让共同对抗明尊的时候。
那时他为了查明韩德让真正的意图,自承是杀人凶手,与韩德让一起被关入铁笼。其实他那时身受重伤,根本没有杀人的动机,更没有杀人的能力,但陈西夷偏偏视而不见,不肯为他说一句解释开脱的话。
从那时起刘皓南便隐约感觉到,陈西夷对自己的态度并不是讨厌、憎恶那么简单,他是一直想要除掉自己,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借口而已!
如果刘皓南知道,自己和韩德让联手对付明尊时,也是陈西夷暗中发力,废了自己的全部武功,他一定会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就连作为旁观者的阿莱,也早就感觉到了恩师陈西夷对刘皓南那发自内心的强烈敌意,所以她不敢告诉刘皓南武功全废的真实原因,而是把这笔账算到了已经死去的明尊头上。
身体的剧痛正在疯狂撕扯着刘皓南的每一条神经,痛得他头皮发炸、几欲晕去,但更让他感觉到阴霾压顶的,是陈西夷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愈来愈强烈的杀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睡去,他要睁开双目看看昔日的恩师,亲眼瞧瞧他要用什么方式取走自己的性命……
“恩师,手下留情!”随着阿莱的一声疾呼,她的身影也紧跟着飞掠而入,挡在了刘皓南和陈西夷中间。
“阿莱,你也来了?”陈西夷微觉意外,下意识地放开了攥紧的双拳,不动声色地藏进袖中。
“恩师,你与皓南今日的决斗,说好了是点到即止,还请恩师信守约定,饶过他的性命!”阿莱素来不愿拐弯抹角,开口便表明态度,希望陈西夷不要做违约之举。
陈西夷的心思被阿莱一眼看穿,略觉尴尬,好在他一向喜怒不行于色,尚能遮掩,他轻咳一声,低头看看双目微闭似已失去意识的刘皓南,肃然道:“刘皓南今日与我比斗,原是约定了点到即止,但他当年在云台观偷学九室指玄经的内功心法,却是犯了玄门道家的大忌,为师须得即刻清理门户,决不能让道家绝学流入辽境,反过来危害我中原武林!”
阿莱闻言大惊,愕然道:“恩师这话从何说起?皓南他……他何时偷学了九室指玄经的内功心法?”
刘皓南虽是目不能睁、身不能动,陈西夷的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顿觉热血上冲,在心中反复呼喊:“不!我根本没有偷学什么九室指玄经!恩师啊恩师,难道你当真如此恨我,定要找借口置我于死地吗?”
陈西夷沉声道:“九室指玄经是我在道家胎息功的基础上倾尽多年心血独创而成,世上只有云台观观主张无梦和闭关弟子穆桂英得了真传。刘皓南若不是当年在云台观偷学而得,怎会对我的运气之法了如指掌,以致在交手时窥探到我转换气息的时机,趁机偷袭伤我?八年前他筋脉全断,武功俱废,定是靠了修习九室指玄经,才能脱胎换骨,在修为上反比从前更胜一筹!”
陈西夷的推理似乎很有道理,阿莱也一直没搞清楚刘皓南武功恢复的真实原因,对陈西夷的话便信了六七分,但她绝不愿刘皓南死在陈西夷手中,忙道:“恩师息怒!就算是皓南一时糊涂偷学了指玄经,但也罪不至死,还请恩师手下容情,给他机会改过……”
陈西夷闻言皱眉,打断了阿莱的话:“阿莱,你可知道我中原的内功绝学若是流入异域,被外邦之人利用,将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刘皓南偷学指玄经,若只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武功修为,为师或可放他一条生路,只废了他的武功便罢。但他如今是辽国萨满教的教主,手下教众数以万计,若是人人都学会了这道家绝学,中原武林还有谁能与之相抗?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大宋河山都要对辽人拱手相让了!”
阿莱自少年时便广寻名师学习武艺,没有狭隘的门户之见,当年见韩德让私自将真元大化神功传给刘皓南,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听陈西夷说得如此严重,一时也有些失神无语,半晌才嗫嚅道:“恩师,皓南不会这么做……您未免杞人忧天了……”
陈西夷凝视着阿莱意味深长地道:“果真如此么?十二年前在金谷园中,你也曾推算过刘皓南的命格,他的命运走向究竟如何,难道你真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