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皓南让离天带着廣闻先行离去,自己仍旧坐在案前翻看幽云诸州的地图,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他知道,眼前的平静是极为短暂的,在这片曾被无数杨家将士鲜血染红的金沙滩上,很快又要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了。
在宋境,黄金坞广布眼线的消息组织曾让刘皓南受益良多,所以他接手萨满教以后,第一件事便是重新整合以犬灵廣闻为首的消息组织,使他们直接归属于教主调配,遇事直报,奉命专行,而不必再经过廣闻。
这一举措让萨满教的消息组织更加灵活高效,也让廣闻感觉备受冷落,产生了不再被教主信任倚重的惶恐之感,这或许也是他萌生反意的原因之一吧。
刘皓南的一只脚刚刚踏入辽境,立即便与萨满教的消息组织恢复了联系,并获知了当前最要紧的几条信息:
一是出云从上京传来消息,她已安全护送秦若玉进入皇宫,为辽帝诊治顽疾,辽帝目前病情有所好转,一月内当可无忧。这对刘皓南而言真是意外之喜,他自己也算是精通医道,多日前观辽帝的病症就知道,辽帝已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秦若玉能延他一月之命,已是十分不易。
眼下宋兵压境,耶律敌烈蠢蠢欲动,北院大王耶律李胡作为耶律德光一系,想必也动起了谋夺帝位的心思,若是此刻辽帝殡天,皇后萧绰母寡子弱,处境可就大大不妙。
刘皓南往日里深得帝后宠信,正准备施展作为,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朝廷改天换日,更不能让耶律李胡、耶律敌烈等造反势力把持朝纲。而他能够做的,便是尽可能延续辽帝耶律贤的性命,只要耶律贤一日不死,造反派便不敢轻举妄动,上京的形势就能够保持稳定。
没有了上京的后顾之忧,刘皓南便可留在金沙滩专心对付入侵的宋军了。
二是如李元昊所言,确实有十万禁军在几日前便由雁门关潜入了辽境,但只有三万先锋军火速行军,直取距离最近的朔州,其他七万人马则分散埋伏在雁门关内外,显然是在等待意图“乘虚而入”的党项人,待党项军马进入雁门县城后,便来个“瓮中捉鳖”,将其围而歼之。
这一点,已从离天返回金沙滩途中的见闻得到证实。离天带领萨满教众人经过雁门县城时,见党项人在城上守卫,宋军却在城下攻打,双方交战颇为激烈,料想党项已经撑不了几天了。党项大头领李继迁此番听信李元昊之言,孤军深入河东,妄图夺取雁门,却被宋军围剿,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实在失算之至。
此事追究起来,只能怪李元昊虑事不周、做事不密,事前被穆桂英看破意图,暗中报信,令宋军方面早就有了准备。
党项的失算却给刘皓南留下了宝贵的缓冲时间,依照刘皓南的推算,大宋先锋军不出三日便能拿下兵少将寡的朔州城,随后便会循着唯一的大道进入恒山山脉,穿越天险金龙峡后直取云州。此时此刻,他们应该已在奔来金龙峡的路上了。
就在今早,刘皓南已派出可靠的消息组织成员前往南京,将宋军的行军路线和进攻意图通报给大将萧天佐,请他速速集结军队,赶来金沙滩阻截宋军主力。而他自己,必须在萧天佐赶来之前固守金沙滩,将三万先锋军困于此处。
金沙滩地形多变,易守难攻,是宋辽两国大军会战的最佳地点,若是被宋军攻破,长驱直入,云州城必将不保,到那时南京甚至上京的安全都会受到威胁,就算萧天佐集齐大军赶来迎战,也会陷入步步退守的困境,再难夺取主动权。
说起萧天佐,前文中有述,他自少年时代便跟随大悌隐耶律斜轸征战西北,杀敌无数,军功显赫,与韩德让一武一文,共守幽云之地。据说,萧天佐对萧氏家奴出身的韩德让很是瞧不起,言行中也对汉人颇为仇视,与韩德让面和心不和。对于这种说法,韩德让只是一笑置之,不予理会。
如今辽帝病重,韩德让还在上京主持大局,萧天佐便是管理幽云之地的最高军政长官,刘皓南必须选择相信他,依靠他的密切配合,才有可能击退来犯的宋军。
千头万绪逐渐理清,各项事务也已安排妥当,刘皓南微微松了口气,正打算离开佛殿,去瞧瞧嫦儿的阵法练习得怎样了,却见苏茹合迎面走了进来,含笑问道:“你又要去忙了么?”
刘皓南望着苏茹合春风一般的动人笑颜,一时间有些失神,微笑道:“刚好不忙,可以陪你片刻。”说着拉起苏茹合的手,一同回到案前。
两人所在的佛殿正处于金龙峡崖顶悬空寺的边缘,门外仅有一条铁索与其他佛殿相连,周围云封雾锁,犹如仙境。因金龙峡附近没有人家,众人便在悬空寺落脚暂住,这悬空寺原是黄金坞的产业,十年前被辽国侵占,但韩德让下令不得破坏,反倒精心修缮维护。不久以后,韩德让与阿莱暗中定情,悬空寺就成了两人约定的幽会之地。
当然,刘皓南并不知道个中内情,他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落脚,是因为他事先用黄金坞的暗号告知了自己的去向,相信阿莱姐弟很快便会寻来。
此刻周围再无旁人,两人四目相对,当真是情意绵绵、无以言表。苏茹合望着刘皓南略显憔悴的面容,关切地道:“我瞧你这两日来似乎从未睡过,是不是疲累得很了?如果真的不忙,你便歇息一会吧!”
刘皓南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开宋境以后,便连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