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妇人被臊的面色通红,一个倒还老实些,站在一旁不言语。那王氏便高声叫嚷道:“大姑娘,你瞧瞧这是什么样子!咱们老太太好心好意叫我们送点心与你吃,你不领情倒也罢了,叫这些奴才来讪我们、打我们算是怎样?!难怪老爷太太不容你你在门上,这样刁恶的媳妇,谁家消受的起!”
夏春朝点头冷笑道:“然而我并没请你们来,是你们家的老货打发你们来。这也真是天大的笑话,夫家去探望被撵出门的媳妇,不是自讨其辱,难道还指望着好酒好肉的招待?!”一语未休,当即喝道:“将这两个泼妇打出门去,往后陆家若再来人,都照此办理!”
夏家众家人在一旁,听见这妇人言语顶撞自家姑娘,早已各自气冲肺腑,但听夏春朝一声令下,当即摩拳擦掌,揪着两个妇人的衣领,连拖带拽提出门外,丢将出去。
恰逢门口地下不知被谁家的小猴子弄了一地的泥水,那两个妇人跌在泥潭里,抹的满头满脸,杀猪也似的尖叫。
周遭几个农户正蹲在地下吃饭,见了这等热闹,都拍手大笑。
那二人哪里受得了这等羞辱,自地下爬起来。
王氏便冲那些庄户泼骂道:“瘟头贼脑的乡下杆子,在这儿看你娘的笑话!”正逢此时,二人头顶树上趴着个摸蝉的小童,在树上抹了些糖水,那糖水便滴在王氏头顶。王氏不觉,抬手抹了一把,更是弄到一头泥浆,狼狈不堪。
那围观众人笑的越发开怀,更有些顽童跑来,拍手编了些野调歌唱嘲笑。
这两人只觉耻辱难当,捂着脸抱头鼠窜,连篮子落在夏家老宅,也不及去拿。
珠儿在门上将这热闹看在眼中,见那两人跑远,这才折返回去,连说带笑的学给夏春朝听:“姑娘是没见,那两个婆子,滚得跟泥猪也似,跑的连鞋也提不上了,好似后头有鬼在追呢。”夏春朝正在炕上倚着软枕坐,听了这情形,不由一笑,说道:“也是她们自讨苦吃。”
珠儿笑了一阵,又说道:“姑娘说说,今儿这事儿奇不奇?陆家好端端的,打发人来瞧姑娘是怎的?”夏春朝冷冷一笑,说道:“除了惦记银子,还能有些什么?你没听她们说,是陆家老太太使来的,与陆焕成两口子没甚干系。那老货素来算计最多,必定是看家里弄到个撑不下去的光景,想法子要弄钱。所以来服个软,少说也要弄个百八十两银子回去。即便不能,叫我抹了他家的欠账也是好的。做她的千秋大梦去,我这些年来受的委屈,哪里这样容易饶了他们?!”
珠儿应和道:“若当真如此,他们也真是异想天开。然而既是这等,他们打发人来怎么也不知软和些,倒还说那样的混账话,定要讨了这场耻辱在身上,方才罢休。”
夏春朝笑道:“这怕不是陆家那老东西的意思,来前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过,只是底下人早已狂了,不服上头管束,又想着我是个被休出去的媳妇儿,还该跪着求他们才是。看我不给她们好脸色瞧了,又是在陆家作威作福惯了的,差不离连上头的主子也还要听她们的拨弄。哪里肯把我这被撵出门的人放在眼里,忍气不过就出言不逊。横竖陆家好坏与她们无干,至多不过是树倒猢狲散。哪里还寻不出碗饭吃!”
主仆两个又说了些话,牛氏进来报说采买账目明细并田里收成等事,便将此事撂下了。
那两个仆妇离了夏家大院,失魂落魄的回城而去。
回到陆家门首,陆贾氏闻得消息,将她二人招到房中。
这两个妇人正亟不可待的告状,也不换衣裳,顶着一头泥浆子便进了后院。
宝莲见状,开口斥道:“两位嫂子也是的,这副模样怎好见老太太?!还不去先换了衣裳再来!”
这两人哪里肯听她的,当即一头撞进房中。
陆贾氏正在炕上吃茶,见了二人这个狼狈样子,险些砸了手里的茶碗,张口道:“你们做什么来?!去乡下一遭,倒滚的跟泥猪癞狗也似!这么个鬼样子,就混撞进门来了!”骂了几句,又问道:“怎么个缘故?”
那二人正要告状,得不了这一声,连忙一顿夹枪带棒,添油加醋,把夏春朝好不数落一通。那王氏便道:“老太太倒好意叫我们送点心与她吃,谁知那娼妇见了我们就把两只眼睛一瞪,张口就骂,连老太太、老爷太太都夹裹在里头。我们自不是,含忍不过便说了一句——我们倒罢了,原是下人,叫你骂两句没什么,倒怎么作践起老太太来?到底也曾是你的长辈,你也曾在陆家做过媳妇。她便恼羞成怒,使下人将我们的篮子夺了,点心也丢在猪圈里,把我们扔在门口的泥坑里。我们才弄成这个样子,没得冲撞了老太太。”
陆贾氏听了这一席话,沉吟不语。
那王氏又道:“老太太,我看罢了。就是把她再请回来,也只是合家子受气。想这娼妇原没当官太太的福气。老太太你是不知,这蹄子自打回家,狂的什么也似,将自家大嫂也气倒了。不知耍了什么手段,硬叫她爹把乡下的宅子并十亩田地分了给她。在家浪还不够,又四处勾搭汉子,从咱们门里出去才几日的功夫,就有三四户人家要去提亲。”
陆贾氏闻说,立即问道:“这话当真?”
王氏吞吞吐吐,强自说道:“我也是听人讲起的,仅是后街上的李嫂就说有两家托她去夏家提亲。她一向忙着,没功夫去,可见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