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假山附近坐了一阵,吹了吹风,忽而觉得清醒很多。/抬头看向四周高墙环绕的王府,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巍峨之感,但是不知为何,这看似华丽辉煌的王府中似乎散发着一种悲哀的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凌月微微皱了眉头,却又觉得那悲哀的感觉无比清晰且深刻。
这种看似富丽堂皇的生活不知道是被多少人所向往的,但是真正生活在这里的人不知道是何感想?其实想那么多倒也没有什么用处,这里不过是王府,真要是到了皇宫,那种被囚禁于金丝笼中的感觉只怕会更加浓烈。
曾听得红街上传过这样的句子,“宁在红街为游女,不进王宫做佳人。”想想原以为是红街女子说着哄骗自己开心的,但是现在却觉得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表面看似鲜亮,实则内里不堪,都是被夺去自由的人,根本没有权力去辩驳争论什么。
更何况,这本就是一个男权的社会,女人的任务除了繁育后代,其他并无价值。这么说虽然刻薄,却是这世间女子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徒然就笑了起来,凌月摇了摇头,有些怅然。果然是到哪里都躲不掉,世间烦扰事那么多,偏偏就是不肯给予世人喘息的机会。不过是想要安稳度日,却要被逼着步步为营。这样的生活前些年早就过的够了,已经不想再回去。
但是越是想的透彻越是想的明白,整个人也越发变得清醒,越是清醒就越是知道过去不可改变,越是清楚的知道,也许这辈子,殷冥都再也回不来了。
凌月忍不住浑身一阵颤抖,有些不自然的站起身子,清荷连忙过来扶住她,“凌月姑娘怎么了?”
“没事。”凌月摆摆手,扬手理了理耳鬓边散落下来的一缕碎发,塞进繁复的发髻内,“回去吧,免得过一阵你们王妃娘娘不高兴。”说完又回身看一眼身后偌大的王府层层叠叠而过的院墙,此时那些红墙配着闪着亮光的琉璃瓦就如同牢狱之上令人发寒的倒勾,让整个王府看起来像一座巨大的监牢。
王妃就存活于此,将自己生生困在如此境地。
然而,她却并不觉得悲哀,相反,她觉得这是无上的荣耀。许是很多人都这样想,但是凌月不。她觉得害怕,无比想要就此逃离。
原是想着从后门溜回席间,却不想才到门口就碰到正从厅里出来的司马皓轩和曹子俊,看两人眉头紧蹙,想是要找个少人的地方说些什么。
凌月立在一旁等他二人通过,低垂着头小声道一句:“王爷万福。”
司马皓轩正在细声与曹子俊说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凌月,倒是曹子俊无意识的一撇,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低声惊叫:“凌月姑娘?”
司马皓轩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一旁的凌月,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模样,一瞬间愣在原地,目光中是隐藏不住的惊喜。
极俊秀的双环望仙髻,没有太多珠翠装饰,脑后一支珍珠坠红玛瑙的步摇正随着身体的震动左右摇晃,平直的眉毛下一双眸子灿如寒星,眼角挑起细致的凤尾,却是多了几分柔情妩媚,口脂的颜色并不太艳,是稍微带点橘色的粉红。这种颜色极为少见,更少有女子能将这种颜色演绎的如此动人心魄。
她身上的水蓝色的裙裾随着微风轻轻的摆动,裙摆上绣着的兰花若隐若现,就更加显得飘渺。原本是一件极温婉的衣裙,却因为面前的女子不带任何笑意而显出几分清冷之感。如此冷艳脱俗,却是让人不敢逼视。
似乎是感觉到司马皓轩异样的目光,让凌月有些微微不适,她轻轻皱眉,低声道一句:“我先进去了。”然后就转身进了大厅。清荷跟在身边有些发愣,她还从未见过有人可以这么对司马皓轩说话,于是仓促的福一福身子,赶忙跟进大厅。
司马皓轩回头看一眼,转过头来看向曹子俊,表情有些无辜的问:“我有那么吓人么?”
曹子俊憋着笑,抿着嘴一本正经的狠狠点头:“王爷看她的眼神感觉像是要吃了她。”司马皓轩怒目瞪他,他又一笑说下去,“原来装扮过后凌月姑娘亦是可以如此出尘绝艳。王爷现在是否有些后悔没有收了她?”
原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是惹得司马皓轩有些郁闷。方才确实被她的美艳惊住,也曾想着要将她的美丽据为己有,但是也无比清楚的明白,她并不是会被困在身边的金丝雀,她是鸟儿,想要自由。况且,她也曾告诉自己,她在等着一个人。
一想到有人曾经拥有过她的美丽,且让她甘心素颜寡淡的等待,心中的嫉妒就如同浇上油的烈火,燃烧得让人无法控制。那种不甘让司马皓轩愤怒,却也无能为力,他摆一摆手,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岔开了话题。
凌月回到座位旁,发现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碗碟,看样子是准备开宴了,于是尽量坐的端正许多,盯着面前花纹繁复的碗碟里的食物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
也难怪,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肚子早就在“咕咕”叫了。偏偏在这种时候还要正襟危坐假扮淑女,这种煎熬有谁能够懂得。凌月撇撇嘴,很是无奈。
跟在身后的清荷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上前拿过桌上一把琉璃三彩的酒壶,往酒杯里倒满一杯,小声道:“这酒是东疆进贡的,味道极好,凌月姑娘不如先尝尝。一会王爷来了就开宴,姑娘再等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