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前朝之事终究是因为司马皓轩的压制没有传到凌月耳中。
但到底是纸里包不住火,黎太后最终还是知道了这件事,而与司马皓轩想象完全相反的,她没有逼他做出任何决定,只是淡淡留下四个字:“好自为之”就没有再过问过。
养心殿内,司马皓轩依旧坐于书案之后,垂目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折子,面上浮起一层乌云。
百官罢朝已有三日,从未见过朝堂之上那些迂腐的相互敌视的朝官们有过如此团结一心的时候,各个摆出一副忠贞不二的模样,只是为了逼他将凌月废黜赐死。这几日不见上朝,朝官们便是每日着人向宫里递进折子,白纸黑字,言辞恳切之间处处可见他们为了大梁江山社稷的担心,仿佛他司马皓轩不按照他们口中所谏落实,便是日后大梁江山衰败灭亡的罪魁祸首。
何其可笑!
想说这江山社稷真要因为一个女人而败坏,也只能说明是这做皇帝的无能,亦或是大权旁落,奸臣当道国风不正吧。可是世人们总是喜欢为自己的失败开脱,随随便便就拿出一个女人做了挡箭牌,只因其貌美受宠就被冠上祸国殃民的罪名,比如历史上最为出名的妲己褒姒,也许只是性格骄纵任性了些,却是硬生生被拉去做了兵败国破的挡箭牌。而曾站于她们身侧,无能却暴虐的皇帝,却是获得了千秋万世的扼腕叹息。
何其可悲!
然,世人并不懂得这些,他们并不关心这事件背后的真相,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供茶余饭后闲扯磕牙的谈资,然后义愤填膺的随便说上些什么,就好像对这个国家的政治和未来做出了些许不可磨灭的贡献。
想及于此,司马皓轩不禁凉凉苦笑,瞬间便什么情绪都没有了,懒散将手中的朱笔一扔,往后靠在椅背上,顺手拿过一旁的参茶,轻抿一口。李篆站在一旁,甚是战兢的望着他,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篆。”司马皓轩连头都没抬,语气淡淡,“你去翻翻这些折子,看看里面有什么新鲜的么,挑出来。”
这是干什么?李篆一愣,朝发号施令者看过去,就见对方依然一脸平静神色,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微抬了眸子瞧他,目光里似有些疑问。./李篆的心顿时一抖,立刻乖乖移过去,听话的翻弄起那堆积如山的折子。
香炉里龙涎香静默的燃着,清淡提神的气味散了满屋,一片安静之下,只听到纸页翻动的声音。
半晌之后,李篆从成堆的折子中抬起头来,表情凝重的望着司马皓轩,讷讷开口:“陛下,奴才看了一下,有近一半以上的大人们还是坚持要废黜皇后赐死,另有一小部分大人已经改口称要废黜皇后之位,降为侍婢,不予延育。陛下,您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司马皓轩,冷哼一声,“怕是依旧坚持要赐死凌月的还是以他左丞相徐子良为首的一众人等。他当真是以为仗着他是开国元勋孤就不敢动他了么!”
他语气中的怒气不容置疑,李篆听着顺势一跪,俯下身子:“陛下切勿动气。”
司马皓轩很是不耐烦的看他一眼,摆摆手:“孤又没说你什么,起来起来!”随即又拿起参茶抿了一口,且当泻火。停了一刻,他的语气缓和了写,复又开口,“李篆,皇后那边最近可还好?”
李篆沉了一刻,毕恭毕敬答道:“回陛下的话,近几日皇后娘娘总是一副怅然若失之态,总一个人站在殿后廊间发呆,旁的,奴才就不知了。”
司马皓轩听完没有搭话,话锋一转:“把曹子俊叫来吧。”
李篆领命,退出殿去。
...
凉秋已至,四下皆是一片萧索之态,树木枯黄,残叶尽落,只觉无限凄凉。
早前凌月自觉没有悲秋的习惯,可是不知现在是怎么,心口总是闷闷的不得开解,看什么都毫无兴趣,每日都恹恹的,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悄无声息中感受到时间自她身边流过,而她却是什么都做不了,胸腔的空洞似是被慢慢放大,直至变成漩涡,将她一并吞噬殆尽。然而并不知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她每天用很长的时间发呆,用来思考那些存在于她记忆中美好的或者不美好的记忆,那是她一生行至于此唯一的证据,哪怕终到此时,她孑然一身,她也偏执的认为,那些曾经在她身边的人,现在依然在她身边,只是她看不见而已,除了——
司马皓轩。
一想到那个人名,心中顿时就泛起千般滋味,浓稠得让她的心思不得一刻安宁。
或许时间真的可以磨平一切,早前她对于他的埋怨已经不知随着流逝的时间飘去了哪里,只留下那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眷恋,然而却是无法触及。也曾想过主动去找他,可是见到他之后要说什么?
说她当时气急攻心?还是说她知道自己错了,当时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亦或是什么都不说,只单纯用行动表明?
如果真要这样,那她这些日子将自己禁闭宫中又是为了什么?
脑子里乱作一团,心亦乱作一团,越想就越是烦闷,最终在院子里晃了两圈,便回去睡了。
在梦中,她听到自己说,或许就像现在这样,她能远远的陪在他身边,不见他,亦不远离,于她而言,就已是此生最好的结局。
...
夜凉似水,整个皇城中都笼罩于一片昏暗之中,是以显得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