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有些事既已发生,那么因其产生的结果,肯定是躲也躲不掉的。
所以才用过早膳不多时就见司马皓轩来了西苑,凌月当真是一点都不惊讶。
请他进屋,为他看茶,凌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淡然的看向门外,一语不发,等他先开口说话。
已是夏末,天气虽然炎热但在不知不觉间也多了几丝凉意,屋外不远处的几株树的叶子已经开始微微泛黄,空气里顿时就多出几分悲秋伤怀之感。
以往倒是很少有闲心去关心这些,毕竟在红街那种地方,一年四季只会落花,很少有落叶的时候,四季本就没有太多变化,连时间匆匆而过都很少能够感知。现在不过才从红街出来几个月,恍惚间竟然像过了几年。
这几个月也当真发生了过去好几年都未必能遇到的事情,有时候就连凌月也在想着,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仅仅是她做的一个梦而已。然,这样的想法原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她现在身处何处,她自己亦然是清醒的,而她要做的事,才是支撑着她在这里待下去的原因。
“那件事办的极好。”
仿佛过了很久,才听到司马皓轩的声音,原本是称赞的话,可是在凌月听起来却是有几分怪异。她微微挑眉,淡淡“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长久的沉默。
凌月并不知道她在等着什么,只是在等着,就像是等着太阳落下,月亮升起一般。
时间仿佛静止,匆匆而无声的顺着指缝流逝而去。周围很静,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两个人细微的呼吸声,提醒着这里还有活物存在。
这样的沉默更像是一场对峙,仿佛两个高手在试探对方的底线,谁都不愿先进一步,因为两个人心里都十分清楚,先开口的那个人,必定是先输。
“哎······”过了半晌,司马皓轩终于长长叹出一口气,伸手拿过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一口。这样的声音太突兀,凌月甚至听到了水滑过喉咙的声音,也默默在心底哀叹一声。
“对于润玉,你想怎么处置?”凌月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但话一说完她就开始后悔,自己这不是没事找事呢么!
司马皓轩微微转头看他,眼底结了一层她看不明白的情绪,嘴角抿的很紧,半晌才淡淡回问了一句:“你说呢?”
这一句听起来是问句,其实却是答案,凌月心底倒抽一口凉气,干笑两声看他:“你确实没有必要非杀了她,毕竟······”毕竟她是王妃萧芸琴的陪嫁。
可是这句话最终都没有说出口。
“觊觎主上,迁怒旁人,以死相迫,条条都是死罪。”司马皓轩义正言辞,微皱起眉头,忽而冷笑一声:“怎么?你想为她求情?”撑在自己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揪起一片衣料,层层褶皱。
心中竟然有一丝怒气正在凝聚,他不相信凌月会帮润玉求情。听曹子俊说,当时润玉手中的匕首划伤了她的脖子,以凌月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忍气吞声,她绝不可能。目光不受控制的扫向她的脖颈,隐隐能够看到一条结了血痂的细痕,心里却是莫名一痛。
“求情?”凌月显然对司马皓轩的这一说法表示很诧异,她转过身子,一手托腮,颇是玩味的看着他笑:“我自认没有那个闲心管你的家事。只是这件事波及到我所以不得已过问一句。其实她的死活我一点都不在意,我只是有些可惜,她若死了,你身边会少一个对你死心塌地的人。”
司马皓轩眉头突然锁紧,微眯了眼睛看住凌月,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怎么说的话如此奇怪,如此令人恼火。
看着他的反应,凌月斜起一侧嘴角:“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反正她是王妃的陪嫁,收了她做通房丫头也未尝不可。”说完颇有深意的眨眨眼,依旧笑。
“胡闹!!!”司马皓轩突然愤怒的一拂袖子站起身来,怒目注视着凌月。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他若真想游戏花丛,还用的着她来告诉他么?她这分明就是气他,想让他失控!他对她的心思她难道不知道么?她就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刺激他?随便是个什么人,只要对他有心思他就应该收了么?
她这是什么样的思维?真真是可笑,他齐轩王司马皓轩的身岂是随便什么女人想近就能近的?
“其实你也用不着这么生气。”凌月完全没有没被他突然的震怒吓到,保持着托腮的动作,微微垂目,声音却是轻了很多,像一缕叹息,像一声低吟:“她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错,只不过自私了些,却也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对于王妃残忍了些,如此大的打击,你叫她怎么承受?”
司马皓轩气极反笑,她倒是很会替旁人考虑啊!可是偏偏忘了替他考虑。一手握拳支在桌沿上,居高临下的看她,一双眸子盯紧她,仿佛要将她刻进眼睛里去,声音却是冷到极点,仿佛千年的冰雪:“她没有错,难道是我错了么?”
凌月抬头疑惑的看他,平静的摇头:“你也没有错。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谁错谁对之分,我跟润玉说了,她喜欢你是她的事,与你无关。没有谁规定你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被喜欢的人给你回应的,你也大可不必追着这个不放,有失大气。”说完摆摆手,完全一副很不在乎的模样。
好一个没有谁规定你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被喜欢的人给你回应的,这句话其实就是说给他司马皓轩来听的吧。好,好样的,凌月,也只有你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