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夜风徐徐吹过,直吹得人更加清醒,心思也更加清明透亮。
方才凌月从书房出来并没有直接回西苑,而是躲在一边,静静的听着屋里司马皓轩和曹子俊说了些什么。结果——
最后只凝成了嘴角还来不及隐去的哂笑。是嘲笑她自己,居然会那么轻易的相信曹子俊,就把好些话都说给他听。只是转念想想,他不过是忠心为主,疑她本也无可厚非,可是为什么,自己心底居然有一种被人出卖的感觉,带着怨恨和不甘,之后,便感觉到自己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直堵得她上不来气。
所以才会脑子一热做出之后的事来,看着曹子俊从书房出来,便远远的跟上去,直到他进了自己住的院落,凌月才突然跳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凌月?”曹子俊看见她微微皱眉,有些诧异,但是顷刻间就明白了她此刻的来意,冷静问道:“你都听到了?”
“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就真有那么重要么?”答非所问,凌月冷冷望着曹子俊,从口中吐出一句完全没有情绪的句子,心口却是溢出无限伤感。难道就因为以前,现在的一切都会被打上过去的烙印么?说什么昨日如烟,到底都是用来骗人的鬼话!
曹子俊心下一冷,向前走了一步,凌月看他动作也迅速后退一步,那样的眼神里满是戒备,就像她之前面对敌人时的表情一样,冷峻得仿佛冰雕。摇头叹气,曹子俊很是无奈,却也不得不解释:“并不是过去重要,而是你什么都不说,但表露出来的东西让人害怕。你敢说你昨日下午不是直接剥了那二人的面皮?你是不是还杀了他们?”
并非是想要逼问出些什么,那些事都已经成为事实,不过是希望她能敞开心扉,让别人心中有底,而不是任何时候都存个疑影,不安疑惑。
“是,我是杀了他们。那有如何?”凌月面色依然冷峻,甚至连目光都冷了下去,却是没有丝毫杀气,“倘若我不杀了他们,取了面皮,你跟我怎么可能混进玉枫阁里去,又怎么可能拿到那些至关重要的消息?曹子俊,你只看到我残忍的一面,可曾想过这残忍的背后是为了什么?”
凌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也许只是因为自己之前已经把他当做了朋友,而他今日对司马皓正所说,才是真正伤了她的心。/伤心?想到这里,凌月心中便又是一阵冷笑。自己什么时候多出了这种肮脏可笑的情绪?她早就无心,只是不知为何,听见他说的那些话,有些难受罢了。
“是,我承认若如果今天没有你,我们根本进不去玉枫阁,但是如果抛除掉这些,你自己想想,有时候你做的事真的是很令人害怕胆寒的。”曹子俊一脸严肃,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他皱着眉头看凌月,说下去:“而我也正是因此才对你有疑虑,倘若你明白告诉我,我大可以大方接受,不用再因为你某些出格的行为方式而害怕。我打心底里是把你当朋友,但我不希望你骗我,对我来说,就算你以前是强盗也好,刺客也罢,我都把你当朋友,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你什么都不说反而期许我能够完全理解体谅你。”他叹一口气,语气几乎变成了劝慰,“凌月,你必须得知道,人的理解和宽容是相互的,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那不是信任,那种信任也太过脆弱,甚至经不起一句挑唆。”
曹子俊想不通,到底是有多么不能启齿的过去,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样。似乎就连若水都不知道她三年以前的事情,只是听过她提起一个殷大哥和一个任大哥,现在却是都不见了踪影。就连凌月自己都说,她的生命是从三年前开始的,至于三年前的事都可以称为生前事。那么她所谓的江湖仇杀门派被灭又是怎么回事?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骗他,可是又有什么样的实情不能说出口,需要那么遮遮掩掩,支离破碎的语言根本拼凑不出事情的全貌。
既然自己都不信任别人,又怎么能奢望别人的信任。凌月想着这句话,颓然就塌下了肩膀。她知道曹子俊说的没错,可是你让她怎么将过去用波澜不惊的话语轻易宣之于口?那并不是什么美妙的故事,那是一场她永远都不想再记起的噩梦。
曹子俊不懂她,对他而言摆在明面上一看便知的才是真实的,他想要的就是了解事情全貌,而不关心事情全盘托出之后造成的影响。其实也怪不得他,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了解了才是最好,却不知道,有些时候的隐瞒恰恰是为了保护。
也罢,也罢,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给他个痛快,也给自己一个痛快,反正等这一切过去,她凌月就会远走,与他再不会扯上任何关系。就当做了一笔交易,自己告诉一些他想知道的秘密,换他一段时间的信任帮助,很合理。
“好,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凌月一脸大义凛然,站直了身子微仰着下巴看他,深不可测的笑着,“你猜的不错,我以前确实是刺客,所以我杀人眨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满意了?”
其实这个答案早就在存在于心,可是听到凌月亲口说出,曹子俊的身子还是僵住了,他望着凌月的脸,似乎是想要听她再说一句“我是开玩笑的”,然而并没有,凌月依旧冷冷的看着她,眼睛里已经没有一点光亮,一潭死水。
“现在知道为什么会被灭门了吧?”凌月似笑非笑,“培养出刺客的地方有这样的结局其实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