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荷也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嗯,薛平是前朝的大才子,连当今的圣上都很喜欢他的墨宝,苏青荷略有耳闻。呃,三王爷是当今皇帝的弟弟,碍于其身份,达官贵人们都乐意去捧他的画。
至于靖江侯家的大公子……苏青荷愣了愣,那不就是住在她对面那人么,竟还会琢浮雕壁画,怎么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手……
苏青荷定睛一瞧,绘的是《九品往生》,一朵盛开的莲花坐台上面坐有神态各异的僧人和善男信女,雕琢的手法很是细腻传神,仅寥寥数笔就勾勒出各色信徒的形象,或虔诚或向往或衰颓或奸恶。
殷守口中叹息:“那靖江侯府的公子是很有才气,只可惜……应该是雕完这副壁画没多久的事吧?”
引路僧人同样惋惜地点点头,随即转身继续往前走。
走过两道山门后,引路僧人在一排阁楼处停了下来,示意她二人可靠北面的两间房内歇息,等到晌午会有专门的僧人来送斋菜过来。
苏青荷二人正要向房间走去,忽然二人身后传来一个男声道:“殷兄。”
苏青荷转身,发现是之前几人斗石,那个扮相儒雅、赌赢了寿山石的男子,好像叫什么秦珍?
殷守亦是很意外,上前和他寒暄起来,听秦珍的意思,有几位他二人相熟的朋友在靠南面的房间里喝茶,邀叫殷守过去一起说会话。
于是苏青荷没作停留,冲他二人轻点了点头,便转身朝北面房间走去。
进屋后,环顾周围,苏青荷的第一感觉就是素雅干净。擦拭地一尘不染的三足香炉,熏着一把驱蚊虫的艾叶,坐踏上铺着编织的细蔑竹席,桃木四扇围屏后,有一张黄梨木雕罗汉床,床榻上的被褥也都是新换的,整洁干净。打开窗,屋后是一片绿意沁人、沙沙作响的竹林。
案几上摆放着两本经书,苏青荷随意翻看了下,只觉犹如在看天书,不但晦涩难懂,且读起来古怪拗口。不为难自己,看了两眼便放下了。
僧人送来了膳食,一碟清炒茭白,一碟拌苋菜,一碟豆面饽饽,配有薏仁米粥,以及一小碟蜜饯红果。
出家人不喜铺张浪费,这膳食且都按人头算,菜品也十分精简。虽然菜色味道还不错,但无肉不欢的苏青荷只觉吃了个半饱。
此时距离大师开坛讲经还有大半个时辰,总不能在这干坐着,苏青荷想了想,便起身推门,捡了条栽满红枫的小径闲逛起来。
没走多久,透过层叠的红枫林,苏青荷隐隐听见前方传来一对男女的说话声。那男子声音清朗温润,那女子的声音婉转娇媚,苏青荷只觉这二人的声音都异常熟悉。
又向前走了数步,拐过几棵枝叶繁茂的红枫,苏青荷便瞟见了那二人的身影,她当即便认了出来。那女子是数日前才见过的云映岚,而那男子竟是韩修白。
他何时竟来了京都?苏青荷心下纳罕,纠结了片刻,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听到二人接下来的对话,不由得顿下了脚步。
“映岚,你真的要这么做?”韩修白的声音显露出犹豫。
云映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媚,且带着一丝恳求之色:“这次机会难得,只要你肯帮我……”
韩修白见她如此,声音顿时温软了几分,但还是保持着理智:“我大哥是这次的选拔御用相玉师的考官没错,但最后一关是要面圣的,谁也保不齐皇上会选哪位……”
云映岚轻笑了声:“只要你帮我通过前面那几关就好,面圣的时候只需要回答几个问题而已,又不需要真刀真枪地相玉,不是吗?”
韩修白有些动摇:“这事我不能一口揽下,待我回去问问我大哥的意思再回复你……”
“你大哥在玉石方面是没半点的天赋,如果当初不是恰逢你生了一场急病,做了京官的可是你,你大哥不会如此不念旧情吧,这么一件小事而已……”云映岚循循善诱,声音带着一丝骄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父亲今年会被迁授大理寺卿,日后你兄长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父亲亦会行个方便。”
韩修白沉默了片刻,最终道:“我会回去跟我大哥好好说说,如果不成,你也别怨我,毕竟每年御用相玉师的选拔只有一次,每次只选出五人去面圣,而最终从那金銮殿正门出来的只有一人……”
听到这,苏青荷已明白了□□分,心道论攀关系走后门,云映岚倒真是一流的好手。
至于她为什么要去参加御用相玉师的选拔,苏青荷一点也不稀奇,只要被选上出来便是二品的官衔,云映岚她爹巴望了快三十年的大理寺卿的职位,不过也才从三品。虽然这御用相玉师的二品没什么实权,但好歹是在皇帝手下做事,每月拿的是俸禄吃得是皇粮,从此便能在京都横着走。
接下来便是二人依偎在一起、你侬我侬的景象,苏青荷没兴趣再呆下去,转身沿着小径,原路返回了那排木屋。
苏青荷回到房间,在罗汉床上小憩了会,没过多久,殷守来敲门说是讲经快开始了,苏青荷便整衣起身,和他一起去了佛坛,随行的还有秦珍几位与殷守相熟的公子哥。
那几位公子皆是举止风雅的文人,说话也得当,苏青荷同他们一道走,并未感到不惬意,有人问她话,她便回一句,很快一行人便走到了讲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