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黎安平正在为大军的前途堪忧,在他看来阮成江身为这支部队的最高统帅,做出了如此低级的判断,下达了如此拙劣的命令,让原本已经可以跳出重重包围的军中停下来,等一支所谓的嫡系部队赶来会合,然后在一起撤退,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站在一个小山岗之上俯视着隐匿于黑暗之中的大军,就在这山地密林之间,两万多人的大军在这里干等着,因为他们接到命令原地隐蔽待命,这个命令让那些下级军官们感到莫名其妙,无法理解军区指挥部的军事意图,迷茫的睁大眼睛看着昏黑的天空,好在正值月末,星落长河,晦暗不明,天上没有一丝月光,这样的夜幕里,政府空军的轰炸机没有了白天的肆无忌惮,不能全数而出,只不时有两三架轰炸机凌空,胡乱的扔下几颗炸弹,显示它们的存在,保持着空中威慑,拖延着大军的脚步。
看着苍茫昏暗的大地,黎安平甚至能听到士兵们低沉悠长的呼吸声,脑海中倏然出现了一副惊魂的幻像,他看到眼前火光冲天,爆炸不断,士兵们四处奔逃,却无法找到一个藏身之所,被这弥漫无情的大火一个个吞噬,尸横遍野,哀鸿声声,令人目不忍睹,惨不可闻。
他的心中骤然打了一个激灵,浑身冷汗涔涔,心有余悸地抹了一把额角滚落的汗珠,一个声音从心底升起:不行,我一定要制止这一幕的发生,挽救这数万条鲜活的生命。
他急速地转身,准备走下山岗,找阮成江陈述当前大军所可能面临的危机,让他改变主意,至少让大军立即动身撤退到海阳市区,依城防御,有畅通的交通线作为保障,可保大军后路无虞,可随时撤到广平境内。
可当他一回过身,倏然发现黑暗之中站定一人,把他吓了一跳,只见那人阴恻恻地看着自己,全身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意,犹如黑暗中的幽灵。
“谁?”黎安平低声喝道,手不自觉地按在了枪套之上。
“黎参谋长,是我,阮树林。”黑影故作轻松地应声答道。
“哦,是阮处长。”黎安平抬起的手放了下来。
阮树林明显没有让他走的意思,挡在下山的路上,迎上几步,便到了黎安平的面前,扭脸看着山下,忧心忡忡地叹道:“黎参谋长,大军危矣!”说罢,满面忧虑,心事重重。
“阮处长,你也看出来了,我正准备去找将军,陈述利害,务必要让他更改命令,让大军即刻出发,向海阳方向撤退,等到了海阳,构筑工事,再图接应谅山师,我就不相信黄文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出动空军轰炸海阳城。阮处,我正担心一个人说服不了将军,正好,你我心意相通,当一起去劝诫将军,不能让大军滞留于此,眼睁睁地看着数万将士的性命就此断送啊!”黎安平心直口快,直接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阮树林冷哼一声:“哼哼,黎参谋长,你觉得这样做有用吗?以他一贯强横的个性,他会听你的吗!没用的。”
“可...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这些勇敢的将士们葬身于此吗!”黎安平说这话的时候,口中的语气已弱,他与阮树林跟随阮成江多年,深晓其人,从来就是刚愎自用,独断专行,我行我素,时刻表现出自己权力主宰者的霸气与地位。
“黎参谋长,我知道,下面这些英勇的将士都是你耗费了无数的心血训练出来的精兵,你绝不忍心让他们断送于此,这次将军拽上我们发动了这场军事政变,从目前来看,已无成功之可能,大军一败涂地,你我前途未卜,他又做出如此昏聩的决定,大军被困之时,就是我等的末日,是束手就擒,还是另谋生路,全在你的一念之间....”阮树林说到此处,就没接着往下说了,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黎安平。
黎安平心中猝然一惊,此时此刻阮树林话中表露出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可他是阮成江最亲信的情报处长,特务头子,他说这样的话是想试探自己还是真有此意,黎安平一时拿捏不准,他狐疑地看着阮树林,怔怔发愣,不知如何接他的口。
黑暗中,阮树林虽然不能完全看清黎安平脸上的表情,但他本就善于揣摩人心,察言观色,一见之下,立即看穿了黎安平的心思。
“黎参谋长,你我都是被胁迫参与这场变故,如今,阮某人大势已去,还要拉上这么多兄弟给他垫背,你我不为了自己的性命考虑,也该为下面数万名弟兄的着想,救他们于死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这数万人,这样的大功德,足以流芳百世,名垂青史啊!”
阮树林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之前,你我为了救生民于水火,已经篡改了一次军令,一旦败露,就是死罪,况且为了这样一个独夫,野心家,叛党谋逆,现在他大势已去,凭什么还要我们跟着一起陪葬....”
阮树林又停声不语,到了此时,黎安平已经肯定阮树林不是来试探自己的了,而是真的要反水,意图对他的旧主阮成江倒戈一击,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有大慈悲之心,要挽救这数万大军于死地,还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对于阮树林这样的人,黎安平还是非常了解的,深知此人心狠手辣,现在他来找自己商议,将他的心思吐露给了自己,那么他就一定会留有后手,一旦自己断然拒绝,说不定黑暗之中的某个角落,就会射出一颗致命的子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