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吉尼亚人号不知道第多少次行驶在茫茫的大西洋上,现在的它还是崭新的,刷着白漆的船身上点缀着条纹。远远地看过去,湛蓝的海面上,宛若一颗白色的珍珠在阳光下褶褶发光。
这艘船原本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像这样的船还有很多。但它又是特殊的,因为一个人,一架钢琴,那些不被记录的音乐。
1900是在这艘船上长大的,他的地位不高,养父也只是船上烧煤的工人。值得庆幸的是,他本性不坏,并没有学了船工们的坏习惯。在养父意外身亡后,看在年龄的份上,还是有许多人愿意多照顾他一些的。
他的床原来是吊在天花板上的,就在养父床边,现在也一样。索性他年纪还不大,除了有时帮忙在宴会厅送东西,船长也没有让他做什么重活。
到了晚上,1900躺在床上。海浪拍打着船身,摇摇晃晃,仿佛有什么奇妙的韵律。他听到了这种韵律,哒哒的,像是雨水打在船舷上。时而高亢,时而低昂,时而灵动,时而沉静。
船工们都睡得很熟了,他们忙碌了一天,疲惫不堪。没有谁能听到那音乐,可1900听到了。那动听极了!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音乐的线,送进了他的耳朵,牵引着他,爬起来,朝某个方向走去。
他距离音乐传来的地方越来越近,缓慢而优雅的曲调让他感觉到心跳的动力。他走进了宴会厅,这里点着几根蜡烛,照亮了三角的钢琴。
它是棕木色的,很大,是整个宴会厅的中心,是所有他所见过的乐器的王者。当第一个音符进入他的大脑,1900知道自己已经被它征服。
“不应该这样。”男孩站在钢琴前面,对着缓慢弹奏的女孩说。
“应该是什么样?”女孩顿住手指,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小男孩。她穿着精致的裙子,黑色微卷的发中还别着一小串亮晶晶的蓝色水晶。而男孩却穿着破旧,明显大了一号的外套。
1900露出苦恼的神色,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用什么词语来表达。“应该快一点,活泼一点,像跳法兰多拉舞一样。”
女孩的手指重新活动起来,这一次她明显认真多了,活泼的曲调从她指间倾泻,一个个音符调皮地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跳舞。她结束了一小节,扭头重新看向男孩,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像这样?”
男孩点点头,严肃而认真,“还差点什么。”他轻声说。
“你也会弹钢琴?”女孩问他。
男孩摇摇头,眼睛纯净得像一块水晶。
“我叫fiona,要去美国。”fiona兴致勃勃地介绍自己,她在琴凳上摇晃着身体,蓬蓬的裙子一翘一翘,活泼可爱。“你去过美国吗?”她的眼睛也是纯净的黑色,烛光映照在她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
男孩犹豫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似乎是不怎么喜欢说话,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语言组织能力不怎么好。他还很小,见到的认识人大都是船上的船员,在养父去世后,很少再有人和他深度交流什么了。
“我从没下过船,但很多次抵达美国的海岸。”
“你叫什么?”
“1900。”他轻声回答。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fiona低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她又抬起头,带着笑意,看着男孩,略带几分抱怨地说,“我承认海洋的确很美,各个不同的时候也会有不同程度的蓝,可除了蓝就没有别的了。”
“还应该有什么?”男孩好奇的问。
女孩惊诧地瞪大眼睛,又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唔,看来你真的没下过船。”
她开始兴奋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和新
朋友交流自己曾经去过,曾经见过的一切。“在我家后面有连绵的山丘,山丘上铺满了绿色的草。还有灌木丛和高大的树木,树干的颜色就和你的头发一样,棕色的,应该还要深一点。琼斯夫人的花园里种着白色和红色的月季,我喜欢红色。对了,你见过瀑布吗?水流从很高的地方落下来,在下面砸出了一个小湖,杰克喜欢在那里游泳,我也想去,可爸爸不让……”
女孩的眼睛因为兴奋而明亮非常,她说得眉飞色舞,手指敲击着琴键。合着滴答的琴声,1900仿佛能看到她形容的那个世界,彩色的,充满了阳光。
“那可真美。”男孩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羡慕,他的目光重新移到fiona的手上,或者说移到琴键上。
“你要弹一下吗?这本来就是船上的钢琴。”fiona终于看到了1900的渴望,她热情地拉着男孩的手,将他们放在琴键上。
他的手指极快的颤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如果fiona再细心一点,她一定能发现,男孩眼底折射出的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一样的光彩。
“把手放在这儿。”女孩把手覆在1900的手背上,按下了第一个“哆”。一个简单的音,回荡了很久。当1900按完了所有的音,他略带几分痴迷地说,
“我可以……”这像是一句疑问,又像是一种肯定。
a坐到旁边,将黑白的琴键留给1900,她看着他,眼里充满了鼓励。“你可以的。”
琴声缓缓响起,仿佛泉水叮咚。开始很慢,几乎是一个音接着一个音。但紧接着,男孩就掌握了某种奥妙,他渐渐加快了按键的速度,就像丝绸划过女人的皮肤。温柔的,轻灵地,直触到人心底的软。
他开始兴奋起来,闭上眼睛,叮咚的泉水汇成了河流,江水,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