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尝君动作间流了一头的汗,帐篷室内温度较高,红黄色的火焰呼呼摇摆着,在帐篷的牛皮撑布上拉下一道道矩形阴影。
他手中的这个瓶子就是一种比较特别的陶质铀瓶,表面光滑而莹润,呈玉绿色光泽,不像普通药家制作工艺的陶瓶,粗糙而呈泥土的黑褐色。
摩挲着小药瓶,孟尝君阖目冥静了一会儿。
口中清爽而滋润,没有失血过多的苦涩干涸,总觉得是有人给他喂了什么,让他一下便恢复了力气。
睁开了眼,他将药瓶上面的木糠塞子拔开,瓶中散发出的药息气味很熟悉,他眯了眯眼,回忆了一下,很像“陈蓉”曾经在营地防疫病时给他喂过的那种药味。
他忽然有些心神不定,将药瓶内的药丸倒出来一看,共有七、八粒,圆滚滚的,他犹豫了一下,喂了一颗入喉,与他印象中吃过的大小、色泽都一模一样。
他蓦地睁大眼,扯过一旁的厚氅衣披在肩上,便朝外喊了一声:“来人!”
而这时,急赶慢赶而来的一众也近在门边,没隔几秒,冯谖与其它门客都满脸激动地一涌冲了进来。
他们本是受惊吓而赶至,内心是充满了惶恐与害怕,却不想,原本重伤将亡之人却好端端地醒来并坐起了。
这下惊吓变成了惊喜,在愣傻了片刻后,都争先恐后在孟尝君就近一来米开外便伏地跪拜,热泪盈眶,是各种嘘寒问暖,表达内心的激动之情。
耳边一阵闹哄哄地,孟尝君只觉头晕欲炸,难道他们不知病人最忌吵闹的吗?!
这时,莫荆穿堂而入,他肩上挂着一个小木箱,漆红木,呈三长方格,一见是他,便知是来给主公瞧病的,所以这些人倒是乖觉,边抹泪边跪退一旁,留出一条小道让他迈过。
“主公醒矣,望莫先生切仔细观看一下主公是否已无恙。”
“先生医德之高,真令人仰望,主公得以醒来,全仰仗先生之功。”
“莫先生且瞧瞧,主公伤势好见好长?”
门客们见孟尝君端坐于席塌,却面黑不言不语,心中突突不解,一见莫荆来了,便如救星一样倾腹之话而出,连忙问解。
随莫荆而来的还有沛南与张仪,只是他们两人则站在门边不入。
也不是不想入,而实则这帐篷内的位置有限,挤也是挤不进来的。
虽然挤不入室,却也不能就这样走了,他们这一次来,一来是想看看孟尝君伤势究竟如何,二来为避闲话,来尽尽应有的关切之意罢了。
不想,先前听那仆役胡乱叫唤,以为孟尝君恶疾复发,命在旦夕,却不料却是苏醒了过来。
沛南与张仪对视一眼,眼中末尽之言唯有两人懂得。
莫荆长施一揖,行完礼便跪坐一旁,先替孟尝君查看了一下伤口,见他眉头紧皱,两颊泛红,唇艳若朱,一头的汗水浸湿额发。
他心中了然,转头对冯谖一众道:“病人宜静。”
这一句话,一下便令七嘴八舌的门客们面色发堵,一脸羞愧地闭上了嘴,讪讪又退了些距离,只是那一双双紧盯着孟尝君周身的眼神的热度却丝毫没退。
“找人来将室内的火盆移一些出去,如今薛公已醒,自不需太热。”莫荆又吩咐了一句。
别瞧他长得三大五粗跟熊一个粗旷黑黢,但却心思着。
有人机警,立即外出喊来粗仆,将火盆扛出去几鼎,室内的温度一下便降了下来,温而不燥,缕缕凉风穿缝过堂而绕,倒有几丝细雪沁鼻之感。
莫荆利落地替孟尝君查看了一番伤势后,手上动作滞停,表情有着几分发怔。
为何……
这简直不可能。
伤口愈合的程度简直出乎他意料的好!
孟尝君先前的伤是他看的,虽然这几日非他亲自护理,但他伤得有多重,莫荆是完全清楚,这样重的伤势,区区几日便能够令其恢复成这种程样?
眼底的疑问越来越深,他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莫非……是孟尝君底下一群平日里只懂偷鸡摸狗之辈的门客,当真有几个本领高强的医术者,用来续命的神药来替他保命?
否则,这一切根本说不通。
这般想着,莫荆漆黑的目光便打量起围着帐篷内的一群门客,想从这群歪果劣枣中找出一个极品来。
只是……莫荆又纳闷,如有拥有这般奇效的神药,在他记忆中,除了鬼谷子、南巫一途之外,还有哪一方门派能有这般能力做得到?
见莫荆一路沉吟面色略不对,冯谖躬下腰,心头一紧:“莫先生,主公的身体……是否不妥?”
孟尝君闻言,瞥了莫荆一眼。
莫荆回过神来,便掩住了眼中神色,他摇头道:“非也,薛公的伤势……”他顿了一下,方重重道:“愈合得很好。”
简直是太好了,相当于别人将养了一个月后的伤口。
冯谖一众听后,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面露颀慰安心。
孟尝君方才一直没有出声,听了莫荆这话,他方开口:“本公的伤势全赖莫先生相治,然,方才见先生确也意外,莫非本公伤口的愈合情况,令你很惊奇?”
莫荆看向孟尝君,他或许身体尚处于疲倦虚弱状态,眼睛半开半闭,好像那个具有这双眼睛的人因为有些疲倦而懒得把它睁开似的。
然,他浑身的气势,与眼底却没黯淡,反而极亮,像闪电一样,尖利而明亮,有着逼迫的威势,令人胆颤。
莫荆发现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