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骞一时无言反驳,目光再度落在她的才穿着上。
月白色的裙裳早已被地上的积水染脏,再加上雨夜本就朦胧,他们根本没看清那女子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只记得她头戴黑色帷帽。
她的确没戴,在他们追上来的那么短的时辰里,不可能还有时间去藏帷帽。
只是,她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太过可疑。
“你说,你是受害者?”
风挽裳目光淡淡地抬头看向还架在头顶上的武器。
钟子骞挥手让人收刀。
她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积水打湿她的衣裳,可谓是曲线毕露。她用左手手臂护在身前,抬起右手给他瞧,“挽裳有幸受太傅夫人之邀,过府一叙,却没想走到转角被一人撞倒,也幸好倒了,否则这一箭不是擦过挽裳的手臂,而是直接穿过挽裳的身子了。”
说着,她指向落在身后不远处的利箭,“或者,钟大人希望挽裳捡回去与手臂上的伤好好对比对比?”
钟子骞将信将疑,让人过去将箭捡过来,确定那支箭确实是自己方才射出的那支后,不得不对她拱手,“是本官的错,误会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不过,太傅夫人这个邀约只怕夫人赴不了了。”
钟子骞是故意这么说的,他紧盯着她的脸,怕错漏一丁点表情。
“为何?”可是,她却是那么诧异,完全尚不知情的样子。
“因为,太傅府刚被九千岁率人屠杀了。”他继续试探。
“率人……屠杀?”她一副不敢置信,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这下,钟子骞彻底相信了她的说辞,冷笑,挥手,带人继续往前追。
直到所有缉异卫从面前走过,离开视线,风挽裳一直用尽力气,保持镇定的身子一下子瘫软,忙靠向墙面。
原来,她不止有着跳舞的天资,也有当戏子的天分。
冷风吹来,她身子冷得发抖,手臂上的伤还在流血,凝聚成滴后,滴落地面,融入雨水中。
她坚强地站直,捂着受伤的手臂,往太傅府走去。
身后,不远处,钟子骞再度出现,看着那抹身影摇摇晃晃地朝太傅府走去,这才彻底打消疑虑,转身离开。
冰冷的夜,绵绵不绝的雨丝,以及,染上鲜血的灯笼在冷风中摇曳。
血,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
府门口,府里,尸横遍地。
置身其中,风挽裳害怕的瑟瑟发抖。
想到那个死而复生的户部侍郎,她天真地抱着一丝希望,跑向厅堂上的太傅夫妇。
她蹲下身,颤抖地伸出手去揭开盖在太傅脸上的白莲帕子,这条帕子还是她前不久才绣给顾玦的。
丝帕揭开,太傅的脸出现在眼前,她见过这个太傅,年约四十来睡,面容慈祥。
她失望,不相信地又伸手去推了推,喊他,“太傅大人?太傅大
人……”
可是,没有半点反应,她伸手去探他的气息,已然断气。
她还是不信,又伸手去揭他的脸,可是那层皮始终揭不下来。
这下,她真的信了,恍恍惚惚地跌坐在地。
不是说,是假的吗?
为何,在她眼前的却是真的?
这太傅大人和他的夫人自从旭和帝失踪后,太傅一职等同虚设了啊,到底是什么样的罪名需要这样残忍?
“挽……”
忽然,很虚弱,很虚弱的声音响起。
在这尸横遍地的宅子里,也许有人会觉得是见鬼,可她没有。
她回神,立即看向趴在太傅身上的太傅夫人。
果然,那太傅夫人还活着,手指很无力地动着,要她过去。
她赶紧靠过去,双手去握她的手,“夫人,挽挽在这。”连声音都颤抖得不像样。
“……我……很高兴,你来迟了……”
是,若非她来迟,只怕这里面的尸体也有她的份,这太傅夫人这会还念着她。
“我……女儿要嫁……想绣……被褥……给……差点……连……”
风挽裳更加用力去握她的手,一个劲地摇头,“不连累,夫人要绣被子,挽挽可以帮忙。”
太傅夫人挤出一个不是笑的笑,明明已经没力气了,却还是想要跟她说,“你的绣品……天下无双……可惜……可惜当年那幅兰花枕套……被一个男人从我这……强行……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