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渔夫将萧璟棠放下后就走了。
萧璟棠伸出手去,想碰她,又想到她不乐意,便收了回来,看着仿佛没有灵魂的她,心如刀割,“挽挽,别这样,孩子……还可以再有,而今,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
“……”风挽裳还是没有反应。
“挽挽,难道你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他痛心地劝。
见她还是无动于衷,皎月跪着上前摇她的腿,“夫人,您不能这样,您这样子,万一爷回来了却再也看不到您了,他会伤心的。”
从来冷情的皎月也不禁滑下两行热泪。
终于,风挽裳有了反应,满是泪水的双眸终于有了焦距,僵硬地缓缓看向皎月,“是吗?他还会回来的,对吗?”
皎月用力点头,若要她此刻发假誓,她也愿意。
“他会怪我吗?”风挽裳还是恍惚地问。
萧璟棠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碎了,是心,是一直祈祷的那个希望,碎了。
原来,真的是那样!
“不会的!爷不会怪您的,若是爷回来却看到您这样,才会怪您。”皎月抓紧时机说服她。
“是啊,挽挽,纵然悲伤,但我们还得活着,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萧璟棠声音有些苦涩地道。
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有希望。
这不就是一直以来她用来告诉自己要活着的话吗?
可是,她一次次那么努力,那么坚强地活下来了,命运给她的却从来不是希望,而是一次次的绝望。
活着,真的还有希望吗?
那么,希望在哪?
谁来告诉她,活着的希望在哪?
泪,落得更凶了,像决堤般汹涌滑落,鼻子通红,双眸早已哭肿,很憔悴,也很凄美。
“夫人,要不,奴婢回天都去请更好的大夫来,或者奴婢立即带您回天都。”皎月不愿她好不容易动摇了又放弃。
“不可!”萧璟棠强烈反对。
皎月冷冷看向他,带着一丝怀疑。
萧璟棠无畏她的怀疑,而是看向风挽裳,道,“而今,东厂是高松在管,缉异司是钟子骞,这两个人还不趁这个机会铲草除根?你们若就这样贸贸然的回去,是自投罗!”
皎月低头略一思忖,也认同。
从钟子骞追杀他们的态度来看,确实是要斩草除根。
皎月又看向沉浸回悲伤里的主子,再度摇她,“夫人,您相信爷还活着吗?”
呆滞的风挽裳又有了反应,缓缓低头看皎月,不语。
“您相信爷还活着,对吗?”皎月不放弃地又问了一遍。
风挽裳只是看着她,好久,好久,才微微点头。
可是啊,皎月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相信叫做宁可相信。
宁可相信他还活着,而不愿去相信他已经死了。
就像那十年以来她相信弟弟没死,坚信总有一日找得到弟弟一样。
“既然您相信爷还活着,那奴婢就恳请您也活着等爷回来!”皎月说着,后退一些,铿锵有力,磕头恳求。
风挽裳伤心地闭上眼,两串泪水又滑落脸庞。
然后,她睁开眼,起身去扶起皎月,“好,我会活着,活着等他回来,活着……给他一个交代。”
皎月喜极而泣,激动地拥住她。
萧璟棠看着主仆俩相拥,心下晦涩。
她活着,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能叫她重新振作的也是另一个男人!
手掌用力地捏紧竹椅的扶手,青筋若现。
……
天黑了,临近漠河的渔村,仿佛可以听到河水流淌的声音。
皎月看着一直对着窗口枯坐,不眠不语的风挽裳,上前,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说,“夫人,您还想知晓奴婢的身世吗?”
不擅长说话的人,更别提擅长讲故事了。
好一会儿后,风挽裳才缓缓转头看她,眼中除了悲伤就是悲伤,再也看不见半点淡然和平静,仿佛,那里面全都是灰色的,再无其他颜色。
为了转移她的悲伤,皎月是豁出去了,上前将一件大氅给她披上,尽量让自己讲得没那么乏味。
“奴婢而今十八,算起来,爷是奴婢的仇人。”
话才开头,她就发现主子有在听,于是,来了信心,趁机拉着她回到桌边坐下,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是仇人,也是恩人。爷这些年杀了不少人,而奴婢一家就在其中。”
“你的家曾经是……”
“工部左侍郎,当年因皇陵崩塌而获罪,诛连九族。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上自高祖,下自元孙……”
原来皎月竟是出自官宦之家。
风挽裳看着皎月痛苦攥拳的样子,已无法自私的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她伸手去拍抚她的手,虽然冰凉,却也暖心。
“本来,奴婢也该死的,是爷冒险救了当时才十岁的奴婢。”
十岁,八年前,那岂不是……
“没错,奴婢的亲人全都死了!那是他当上九千岁后屠杀的第一家官宦,也为他的残暴不仁打开了篇章。”皎月紧攥拳头,闭上眼睛,旧时的场景,恍如昨日般浮现在脑海。
那些惨叫、鲜血、悲凄、历历在目,言犹在耳,一条条生命,突然间说没就没了。
“可你却待在爷身边,开始是为了报仇吗?”后来是因为知晓爷身上背负的使命后才这般死心塌地地效忠?
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