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不是都爱逞强?
都这样了还不愿人看到他狼狈?
听着破碎声不止,她想,她既然能听到,其他人应该也能听到吧?
她想去看他的,但,到底是不适宜。
她微叹,迈出步伐,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挽裳,等一下。”
是孙一凡。
他来到她面前,开口就着急地恳求她,“你去看看少爷吧,少爷从回房后就未曾睡下。”
“我今夜去看他,明夜呢,再往后的每**呢?”她很冷淡地说。
“挽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少爷为了救你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你怎能如此说?”孙一凡替自己的主子抱不平。
风挽裳哑然无语,低头半响,徐徐抬头,“好,我去。”
孙一凡说得对,是因为她,萧璟棠才会变成这样的。
也是因为她,皎月才死的。
更是因为她没用,孩子才会离她而去的。
她欠的,该她偿。
而她,能给的也就这么多了,再多的,她无法给。
到了主楼,院里一片黑暗,只有屋里透出的微光隐约看得到方向。
“这是少爷吩咐的,屋里也只点了一盏灯。”孙一凡叹道。
少爷曾经是多么意气风发,多么神采飞扬,而今……
唉!
即便是再强大的男人,突然失去双腿,也会倒下的。
风挽裳了然地点点头,上前敲门。
“都说了,夜里不许任何人靠近!”屋里传出萧璟棠暴躁的怒吼。
“是我。”她淡淡地出声表明身份。
“……”里边登时安静,好一会儿,才传来他的声音,“挽挽?”
好像是不确定,所以出声确认。
“是我。”风挽裳回答他。
“你先在外边等一下。”他慌忙说,然后大喊,“孙一凡!”
孙一凡立即开门进去,“少爷,奴才在。”
“马上收拾干净!”坐在轮椅上的萧璟棠慢慢放下手上高举的巨大花瓶,让孙一凡赶紧打扫。
但是,孙一凡的身后走进来一个纤细的身影,黑夜里,一身白裙出现的她,恍如仙子,美丽动人。
“挽挽,不是让你先在外头等一会儿吗?你站那别动,我过去!”见她不听话地要走过来,他赶紧出声喝止,担心满地的碎片伤着她。
推着轮椅过去,奈何,地上的碎片卡住轮子,他恼得掌拍打扶手。
风挽裳走上前将他推到干净的地方,想倒茶给他,可是,桌子上的茶具全变成地上的碎片了。
她只好作罢,看向他的双腿,“是脚疼得睡不着吗?”
听大夫说,他腿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的,只是无法行走了而已。
“你呢?你又为何睡不着?”萧璟棠转移话题。
风挽裳倒是坦然告知,“做恶梦。”
萧璟棠心疼地看着她,相比她坦然面对,他有些自愧不如。
“我梦见孩子,梦见皎月,还梦见好多好多的尸体……可是,我不怕,因为,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我能做的就是要对得起他们。”
风挽裳看向他的双腿,也许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但是……
“阿璟,如果白昼和黑夜活成两个样,更痛苦。”
白日里的他,装作没事一样,夜里却躲在房里无法接受事实,这跟她当初不想拿掉腹中死去的孩子又有何区别?
“挽挽,我只是,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废人!”萧璟棠颓废地垂下头去,不甘地握拳,捶打扶手。
“你怎会是个废人?萧府里那么多人得靠你养着,倘若你真的这样下去,那你就真的是个废人了。还是……你要我还你一双腿?”风挽裳淡淡地说,从头到尾,语气都很淡漠,就像是在照着念别人说的话一样,没有一丝感情在里面。
萧璟棠愕然抬眸,“挽挽,不许有这样的念头!只要能救你,即便搭上我这条命也无妨,何况只是一双腿!”
“可是,你这样子,让我很为难。”风挽裳叹息,他这样子颓废,这样子自暴自弃,她又怎安心得了,过意得去?
也许是无情了些,但也是事实。
“我不是要怪你的意思,没有人要怪你。”萧璟棠瞪了眼孙一凡,目光又转柔地看向她,坚定地答应下来,“好,为了不让你自责,我答应你,我会振作。”
“你能振作就好。”风挽裳淡淡地点头,没有激动,也没有欣喜,那双清亮透彻的眼眸里好像被蒙住了,没有一丝的情绪表露。
这时,孙一凡也带人迅速收拾好了屋子,送上了新的热茶,风挽裳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时辰也不早了,你歇着吧。”
她一个已嫁做人妇的女人,实在不宜在一个男人的屋子里待太久,尤其是三更半夜。
“嗯,都听你的。”萧璟棠一扫脸上阴霾,露出温柔的笑容,“你也快回去睡,若是睡不着,明日我让大夫给你抓几贴安神的药。”
风挽裳点头,对孙一凡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
孙一凡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感叹,“物是人非啊,她变了,变得冷漠寡言了。”
仿佛**之间就经历了一生,仿佛大彻大悟般,也仿佛历尽沧桑,气质也越发沉静了。
萧璟棠也一瞬不瞬地目送,黑眸深沉。
……
翌日,皇宫,司礼监
萧璟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