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歌后背微微一僵,然后故作轻松道。“哦,是啊,得亏她告诉我,要不我还不知怎么解。”
出乎穆云歌的意料,顾连璧并没有发怒而起,用他那剑尖抵上她的脖颈。这也是她忘了,顾连璧的软剑还在烧着烤鸡。
穆云歌没有回头,却也没有感到的寒气逼人。长久的,顾连璧都没有说话。她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又晕过去了。
但当她挑起烤鸡转过头去的时候,发现他的凤眸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你又放走了她?你不会不知道是她把你推下去的。”顾连璧说道“我说过,你执意要放她,但这代价怕你付不起。”
穆云歌此时在他的目光下,有些局促不安。
毕竟是顾连璧冒着极大的危险把她救上来的,而自己又把罪魁祸首放走,她毕竟有些亏欠。
然而,在他逼视的目光下,她还是深舒了一口气,缓缓道。
“我只是可惜。”
顾连璧轻挑了眉毛“可惜,可惜什么?”
“可惜人初生时清澈洁白,却要在后来的熏染中乱了颜色。”穆云歌的眸子熠熠生辉“墨悲丝染,诗赞羔羊。人初生的时候,天真无碍,却因为身份的富贵贫贱有了忧愁,又因为过往的历史有了仇恨。
我总是觉得,决定一个人高低的当只有品行和才能。而所有的恩仇都属于过去,不应该束缚他们的将来。”
顾连璧觉得她这样子越来越熟悉,脑海中仿佛有一个人影渐渐清晰。
而瘴潭中的寒气此时涌上来,让他忍不住要打寒战。
他强自压抑着。“可是你已然放过她了,是她辜负你了。况且你是用无数真辽人的鲜血,在赌一个渺茫的可能。”
可是穆云歌依然倔强,幽幽的说“让一个人心里充满仇恨尚且需要数年,化解仇恨难道就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至于风险,一个人为了仇恨做奸细尚且会有无数的风险。为了化解仇恨,难道就不需要冒风险。世上有多少没有风险的事情呢,关键是为什么去做。”
她说着,目光并不躲闪,而是迎上他的眼眸。
如果说他的眼眸如同寒夜,幽深,刺骨。那么她的眼睛就如同春日之阳,璀璨,坦荡。
顾连璧脑海中的身影终于渐渐清晰起来,一个人罗衣素裙,脖颈上佩戴着一只翠玉孔雀。她站在那里,静静的说。“如果你负责杀戮,那么我愿意负责救赎。如果我负责记起,请你欣然忘却。”
当他想起这个场面的时候,忘川的桎梏仿佛终于被打开。
以前那些断断续续的场景开始串联起来,飞快的在眼前划过。
顾连璧微闭起眉眼,可是快速的记忆让他精力不济。寒潭的瘴气终于升腾起来,他的面色开始惨白,连眉毛都结成冰霜。
他的眼前都开始朦胧起来,终于忍不住的打冷战。
穆云歌被他这幅样子吓了一跳,她怎么忘了呢。自己的体质是极为特殊的,从小便似乎百毒不侵。可是对于顾连璧来说,那潭中的瘴毒却极有可能是致命的。
她恍惚间忆起小时读过的一则博物志的残卷说,瘴潭旁边生的一种野草可以祛毒。
她急忙上前,将野鸡切成小块,用大叶子包着,放在顾连璧旁边。然后叮嘱了顾连璧几句,就急忙出去,趁着天色还有些光亮,想去潭边寻找草药。
顾连璧的唇色血色越来越浅,眼前也开始晕眩。但是,他在看到穆云歌离去以后。
还是手持宝剑,站了起来。
一盏茶之后,穆云歌手中紧握着几株处理好的草药回到他们休憩的洞穴。
却发现顾连璧躺的地方,却没有了踪影,连野鸡块也没有动。
穆云歌的眸色黯淡了下来,“终究,还是撇下我了吗。”她望着手中的草药却有些焦急,刚要转过身冲出山洞去寻找。
却发现顾连璧依然出现在身后。而他的剑在夜色中闪着寒光,逼人眼迫。
穆云歌心中一惊“你还是杀了她?”
顾连璧不发一言,越过她的身旁径自回到稻草铺成的床铺坐下,微微闭合了眼目。然后又睁开,看到穆云歌依然立在那里,等着他的回答。
他的目色微微一闪,答道“是。”
“她……在临死前,可曾说过什么?”
顾连璧说“她说她不恨你,也不恨我。还有……”
穆云歌闻声抬起头来,询问得望着他的双眼。顾连璧稍微犹豫了一下,终还是说道“还有,她说了一个秘密。关于真辽数年前那个牵扯甚广的谋逆大案,她说,只要仔细观看那些书信的结尾,有没有一个独特的指甲划痕,就可以知道原委。”
一时之间,顾连璧和穆云歌都没有说话,山洞之中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顾连璧说道“这些,如果她不想告诉我,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这算是他的一种答复,穆云歌看了他一眼。“把这些草药服下吧。”
京城的尉迟府,公孙孤鸿仔细临摹了又一张圣旨。拿在手中对了光线看了看。终于满意的摸了摸胡子,“不错,如此一来,便足以成就大业。”
他下意识的在纸角处用指甲做了一个特殊的压痕,就仿佛这是他得意的作品。
就在他把那道“圣旨”卷起来妥的时候,公孙孤鸿的心中却突然一空。那种感觉,就仿佛他失却了最为珍贵的明珠一般。
也就在此时,屋檐的暗影中,走入一个暗卫。他将一卷密札交在公孙孤鸿手中。
上面只写了